多尔衮道:“据本王所知,这吟雪宫本是皇城中一座闲置宫殿,与正宫所距偏远。那小贼方才离开此地,不过瞬息之事,他纵然要跑,也逃不了多远。附近又无可避之处,咱们大可派出几路兵卒,在左近宫殿逐一搜查。对主人便称……皇宫里溜进了刺客,咱们是奉皇命搜查。到时即便小皇帝听闻,也叫他起不了疑心。只要详加盘问,他们有无做贼心虚,窝藏逃犯,自然一眼便知。”
这一来却另起争执,武功高强之士偏好独来独往,不肯与人协作。而各路王公都不愿同对方士卒待在一处,以防给他有机可乘,对己不利。而要让一人带领自家旗下军队,旁人却也放心不下。
沈世韵道:“话是不错,就只怕那小贼敢在皇宫放肆,武功也还不弱。单寻几个本领低微的小卒,还对付不了他。索性大伙儿兵分几路,势力混杂,分别同行支援,如何?”
提议看似稳妥起见,然而含义却是再清楚不过,她信不过席上各路王公,怀疑此事是由其中一人挑起,在房中引众人各将阴谋说出,而在门外则另行伏得有人,要将探听来的谈话作为最高情报,到皇上面前卖好,给自己通路。手下官员若有耳闻,到时必会有意给他行个方便。
各人想到此番可能,却是谁也不敢出声质疑,此刻时机不妥,贸然开口,不免给人视为做贼心虚。最后定为胡乱编制,全不依军中次序。这一来致使兵将不熟,欠缺默契,战力凭空减弱不少。好在眼下不须上战场杀敌,不过是追捕一个逃得比兔子还快的小贼,倒也不需要军队如何强横。
李亦杰拉着南宫雪,还未等转身,沈世韵忽道:“李盟主,本宫也随你们一起。你武功高强,能得你贴身保护,也好放心。”
李亦杰暗自苦笑,他已不是当年对沈世韵唯命是从的糊涂鬼。明知沈世韵绝无可能信任自己,恰恰是对他最生怀疑,才更要亲自监视。
心上人主动提出同行,又对他武功大为赞赏,此事若是早几年发生,或能令他回味良久,但如今情势已易,对沈世韵的满腔爱意早化为疏离。但在他深心中,恐怕也有几分盼望将那人灭口。活着的嘴巴总是管不住的,而他一直将顺治当做兄弟,给他知道,连自己竟也背叛了他,在他失势之际落井下石,还不知有怎样难过。
他向来最重旁人看法,只觉即使被人恶狠狠的骂一通,也不过是心里稍感害怕。但对方眼中被最信任朋友背叛后的深深绝望,那种示意着恩断义绝的冰冷,却是令他最难承受的深刻恐惧。纵然这一幕早早晚晚都会出现,也企盼着让它晚些再来。
上官耀华得令,几乎是当场就一步冲了出去,甩开随行将士。平若瑜则一路紧跟,锲而不舍。
上官耀华专拣小路而行,一会儿绕过泥潭,一会儿走过崎岖不平的土坡。每等他稍一转头,总能见到平若瑜跟在身侧,面上神情越是乖巧,只能激得他更为恼火,似乎自己逃到天上地下,也是甩不脱这个累赘的了。而平若瑜则借妻子之名,更为有恃无恐,见他停下脚步,还道他是体贴自己,更是欣慰。
此时上官耀华也不知往何处寻的为好,暂且默许这只扰人的麻雀随在身侧。皇宫中亭台楼阁,这般漫无边际的乱闯,没一会儿就走得晕头转向,不辨来路。平若瑜忽然一声惊呼,拉着他奔了几步。因前些日子下过一场大雨,又是接连几个阴天,地面上积了一滩水,至今未干。
上官耀华一把将她甩开,不耐道:“又在大惊小怪什么?这边又有什么好看?”顺着平若瑜指点,就见本来水平如镜的潭面,如今竟在微微晃动,一旁溅出两滴水,在土地上各自洇出一块湿痕。
上官耀华颇不以为然,冷哼道:“女人便是头发长见识短,只会对着些小孩子家的东西兴味盎然。你要是嫌不够,那就一个人继续看下去,不然咱们可没时间耽搁。”
平若瑜笑道:“夫君,咱们运气真好,八成是找对了。我听说武林中人便是轻功再高,也不过是水上飘来、踏雪无痕。却无人能逾水而过,还不激起半点涟漪。从这水面晃动来看,显然那人才走不久,而旁边这几滴水嘛,就是给他一脚踏落,溅出在外的。”说着双眼直望着他,急等听他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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