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徒弟十三岁那年断腿折骨,被自己抱回山庄的样子还在方无应眼前挥之不去。当年的愧疚与心疼事后虽都掩饰在了插科打诨的胡闹与说笑之下。可当那机关咣咣再次作响,云极庄主心中的怒火已然是克制不住。
一声暴喝响起,血滴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击飞了出去。
幸成仁没想到方无应来得这么快,胸口被踢中两脚,竟半天没有站起来。
血滴子的功夫都不算低,时机又恰好,他原本有十足的把握将阮寄真二人带走。但是方无应的实力实在超出他的想象,平日里一群横着走的暗探高手像被搓着玩儿一样滚了一地。
想当初传来祝涛被方无应打伤,快有三个月不好下床的消息时,幸成仁还不以为然。觉得祝涛不过是离了吴良久了,生了那等惰怠之心。
可今天轮到自己挨这么一遭,若不是强撑着面子不好露怯,他几乎都要站不起来了。
绝对的实力面前,不服软都不行。他只得仓皇站起来,咳着满腔的血腥解释道:“请方庄主不要误会,吾等没有为难的意思。”
“没有为难的意思?”方无应冷笑一声,广袖一展,血滴子们手里拿着的兵器忽然全都朝他飞去。然后在爆炸般的精纯内力中拐了一个大弯朝着血滴子们飞去。速度之快难以想象,避闪不及的人直接被捅穿了肩膀。
云极庄主满意地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惨叫声,神态愈发冷漠,“没有为难的意思,拿着兵器对着我云极弟子?你们若想为难,我这弟子岂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方庄主切莫误会!”手下重伤,幸成仁定神咬牙道,“吾等乃是抱着诚意,前来邀请两位少侠的。”
“邀请他们去送死吗!”方无应已然不想听他们鬼话,转头看了阮寄真与谢灵均一眼,示意二人跟上。
余下血滴子不敢拦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走出包围圈。
幸成仁眼看着方无应等人就要走远,当下大急,不管不顾开口便喊——
“等等!方庄主!您如此嚣张与朝廷作对!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方无应的脚步停住了,幸成仁心下一松,站直了身体傲气道:“朝廷渴慕良才已久,吾等带着招贤令而来,还请方庄主赏个薄面。云极山庄天下闻名,若有您的表态,想来天下有识之士必会追随。届时方庄主义名广传,云极山庄一定会超越北盟南都,成为武林之首。”
这一番话后,现场气氛安静到尴尬。
幸成仁没有等来预料中的应答。他心中有点忐忑,忍不住上前一步,一声唤还没出口,就感觉自己腿上一阵剧痛。离方无应最近那个血滴子惊慌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武器是什么时候不见,又在什么时候伤了幸成仁。
幸成仁本就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如此一来竟是没撑住,十分狼狈地跪倒在地。前方的方无应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只给这一群丧家之犬留下一声十分轻蔑不屑且厌恶的——
“滚!”
·
回到庄里的方无应比被揍成筛子的血滴子还要气急败坏,拍着桌子指着天骂:“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阮寄真与师弟对视一眼,从旁边倒了杯清茶递过去,“师父息怒。”
“这群没人牵着就乱咬的狗,娘的,老子不和他们计较,三番五次地欺负到我头上。活得不耐烦了啊!”
这位恣意的江湖第一高手一个不开心就暴露了本性,嘴里蹦出的字儿可没有了原先的文雅,怎么难听怎么骂。
阮寄真听不下去,用力咳嗽了两声,提醒道:“师父……”
方无应这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不怎么文雅。他郁闷不已地喝了口茶,把余下问候血滴子祖宗十八代的话给咽回了肚子。
方才那一会儿虽有惊无险,但还不能掉以轻心。血滴子来此的目的,和如何应对都需要商议。略一沉思,阮寄真对着师父说:“师父,我先送灵均回去,等会儿再过来。”
此时的方无应显然是有火还没撒出来,只怕要等一会儿才能好好冷静地同弟子商量,便挥挥手示意晚辈们先下去吧。
阮寄真领命带着谢灵均走出了前厅。
回去的路上谢灵均被师兄握着手,忧心忡忡的。血滴子在这大周里就是瘟神的代称,谁碰上谁没好事。他们行事毫无顾忌,到哪儿都像是一群土匪,见门就踹。简直让人闻风丧胆,胆战心惊。
传闻里,这群疯狗的统领乃是一个极年轻的人。当初坐上血滴子统领时,靠得便是十分阴狠毒辣的手段,据说连自己的恩师都没有放过。
暗部之中并非只有血滴子这一支探子杀手,但其他皆被此人打压迫害。如今血滴子一家独大,多是此人的功劳。
数年水寇之乱,云极山庄踏足其中才发现这里头牵扯好几方势力,血滴子的重重黑影时隐时现。但他们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最重要的是云极弟子们无意往那朝堂争斗里面踏。这是云极山庄的门规。
方无应也好,迟九素也好,都是权派斗争的受害者。在教导弟子时则耳提面命,嘱咐其等绝不可踏入此旋涡里。
但不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
若有楼前,谢灵均的眼睛里流露着明显的愁绪,“又要出事了么……”
山风阵阵,把他的头发撩起来,遮住了谢灵均的眼睛,又很调皮地盖住了他的嘴唇。阮寄真上前一步,用手将他的头发笼到脑后,摸着师弟白净的脸颊,温言宽慰:“放心,不会是什么大事。”
谢灵均显然是觉得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方才的遭遇,并不让他感到害怕,带来的乃是满心的担忧。他忍不住握住了师兄的手,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又怕是自己想多,说出来徒增师兄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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