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到了月落时分游船赏景的人自然多出比平时更多了。精美的画舫挤在一起,肩并着肩,脚挨着脚。里头传来歌女苏到人骨子里的歌声,汇聚成一处,可以让月亮上的嫦娥都动了凡心。
不过,有多少人是真的到这儿来赏景的实在难说。便是好玩如云极等人,今夜也没有那个空闲能好好赏一赏秦淮月色了。
那日方安顿下来,阮寄真就被师父打发出去找人。市井里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郝掌柜寻得屋后拉菜的一打听,归雁盟什么时候到的金陵,来了哪些人,住在何处什么都打听到了。
阮寄真朝掌柜的道了声谢,提笔写了封邀约,转身没入金陵滚滚人群之中。
大约是为了自家公子失踪的事情,整个归雁盟都颇是心力憔悴。这次来了金陵也不曾讲什么排场,甚为低调。南都这边为其安排的住宿也十分安静,十分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的关怀之情。
因为这势力不及以往,与以前刚一落脚就有许多人上来拜访相比,实在是门可罗雀。那清冷萧索的样子,真叫人怀疑归雁盟会不会连武林大会都没开始,就已经收拾行李打道回府了。
阮寄真绕了两圈并没有贸然上门,不过是将信笺用暗器投门的方式送入了院内。不管归雁盟收到了这封信之后如何反应,他拍了拍手就走了。
到了快日落时分,方无应带着两个弟子便兴冲冲地去了秦淮河。他们租下的画舫不大,但胜在小巧可人。在这人多如平地的河面上也能轻巧穿梭,看遍无数美景。
小船儿晃晃悠悠,将河沿景色尽数看过了,便在一处岸头停下。这里搭着木板将船只连成一片,岸头边儿就是一处极繁华的商铺。光是那等风味小吃便占了大半条街,冲天的香气,惹得人肚子里馋虫直打滚。
等阮寄真带着刚出炉的鸭油酥烧饼与什锦豆腐涝回到船上时,正听到方无应在对谢灵均说:“你看啊,把这个船连城一片,烧起来一定过瘾,当年曹操就是这么在赤壁吃亏的。”
把点心零嘴放在桌上,阮寄真觉得自家师父可以说些更吉利一点的东西,于是略微提高了声音道:“师父,吃点东西。”然后闭嘴吧。
方无应看见烧饼双眼一亮,立时叫了一声好,“来时便想着这个味道,可是岸上李家买的?”
阮寄真替师弟包起一个递过去,“是,老板多送了两个给我。”
他刚去的时候,有三四个不要脸的想插队。眼见着他们身上带刀,后头的人不敢理论。云极大弟子仗义出手,那伙人灰溜溜只好排到后头去了。等轮到阮寄真时,店家笑嘻嘻地给他多包了两个,并用眼神示意莫要声张。
方无应吃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闻此事连连说好。
谢灵均接着师兄递过来的咬一口,觉得很好吃。看着他晶亮亮的眼睛,阮寄真生出一股满满的满足感与自豪感,将那豆腐涝也推到了师弟面前,投喂喂得很开心。
待贺潮盛带着归雁盟的人上得船来,便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他们原本十分急切,闻到这味道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门口不晓得要不要进来。
“失仪失仪,”方无应略拱了拱手,叫徒弟将窗户打开散风。将这一室食香散去,又斟了茶上来,请归雁盟的人落座。
贺潮盛对方家兄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夕照峰上的匆匆几面,依稀记得是个极精神的模样。而这时间流逝,三十多年过去,其中变化着实叫人感慨。他知道姬云海的弟子必然是不简单的,但现在的不简单却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见到方无应,贺潮盛很尴尬;而见到方无应身后的阮寄真,贺潮盛已经羞愧尴尬地无地自容。自那一日打伤阮寄真后,他的疯病臆症竟已好了大半。清醒过后,他自嘲自己竟是要靠打伤一个小辈才能平复自己的得失心,见到阮寄真后则更加羞愧地抬不起头。
一时,贺潮盛又想向云极山庄赔礼道歉,又想快快知道孙儿的消息。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开口,急切之下竟是一撩袍角要跪下。不过他的动作一下就被方无应给阻止住了。
方无应勾着嘴角,轻轻笑了笑,“贺前辈,在下知您是性情中人,只是您这一跪要吾等如何自处?”
他这么一说,贺潮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大有逼迫之意,实在是不妥极了。不由面红耳赤,握紧了拳头站在一边。
“贺前辈还是坐下吧,您与师父也算旧交,这么让人干站着,师父怕是要责备我不懂礼数,”方无应伸手示意贺潮盛等人坐下,又道,“今日本是受人之托,与诸位转告贵府公子的下落,至于其他之事还是不要多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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