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又隐隐传来了光亮和骚动,多半是狩猎场的保安们找过来了。
或许,挟持身边这个看着就非富即贵的小孩,是他最后的生路。
身边的小女孩看着七八岁的模样,还浑然不觉一场大祸即将降临。
粉妆玉琢一般的小脸蛋,一双澄澈的眸子,在沉沉的夜色竟然亮得惊人,洒满了善意的好奇,她歪着头轻声问:“哥哥,你怎么了?”
他忽然像失了所有气力,活死人一般瘫倒在地,其实无论他如何努力也终究不过是垂死挣扎,他终于累了,已经对自己这从未见过光亮的人生彻底厌倦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很快无数束刺眼的光带亮起像是条条锁链,扼紧了他的脖颈,吸走了周遭的所有的空气,即将把他拖入地狱般的深渊。
小孩皱紧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早熟,她忽然站起身来,由着一条小道走出去,脆生生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咦,这是晏家的别院?您是晏家的?……无意叨扰了您,真是罪过,我们正在寻找从狩猎场逃出来的奴隶,请问您见过吗?”
“没有,还不快滚,吵醒了我父亲,有你们好看的。”
对话像是隔着云端轻飘飘地传入几近昏迷的他的耳畔,随着一阵摩挲草木、分花拂柳的声音响起,小孩又大咧咧地坐回了他的身边。
顾辞川的脸色惨白,行将就木地宛若一个死人。他死寂的瞳孔缓缓地移到小孩身上,声音嘶哑:“……为什么要救我?”
小孩只是满眼认真地端详着他的惨状,忽然趴下来和他对望,轻声说:“哥哥,你看上去跑了很远,很累吧。”
童声软软糯糯的,温柔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皮一颤,竟生生抖下一颗泪来。
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包着锡箔纸的东西,打开后竟然是黑乎乎的,她竟然还懂得扳碎了塞到他的嘴里:“哥哥,给你吃,这是巧克力。”
巧克力?
他从小到大都只靠无色无味的最低廉的营养液维生,从来没听过这食物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食物入口即化,像是一颗微型炸弹一样在舌尖突兀的炸开,一股他从未感知过的奇妙的口味从舌尖蔓延,像是温热的水流一般钻进了肺腑又顺着四肢八骸流转,暖得他的心尖都在打颤。
后来的他,才知道这个叫做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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