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人,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眉目中光彩夺目,收敛了往日的锋锐多了几分暖暄,见到这样一双眼睛,她一下子想起了许多事。
马车上,听到李煦的喊叫声,她神情就开始涣散,眼前一阵发黑,晕倒在了车厢中。
她仿佛已经挣扎着走上了黄泉之路,从现在开始这世上所有事都与她无关,周围安宁下来,她跟着平静然后慢慢地消亡。
她已经很累,多年的病痛,夫妻之间的猜疑,权利间的挣扎和权衡,就像每天都会到达的黑夜,慢慢地吞噬着她。
离京之前她送了一封信去北疆,对李煦和李家的猜疑她会亲自揭开,也算给北疆的将领一个警醒,今日这桩事之后,所有人也许都会看清李家人的真面目,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她不知道,大约也看不到了。
属于她的那扇大门已经要慢慢阖上。
阳光将会被永远隔绝在外,她会被留在一个没有光亮,没有声音的地方。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切即将沉沦之际,有一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坚定而有力地拖拽着她,仿佛是在与黑暗角逐。
坚定而不容置疑。
就像一缕阳光,刺穿黑夜来到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暖暄的眼眸,目光中带着焦急和恳求,他的面色苍白,似是在恳切地说着什么话。
她仿佛被他抱着,在马背上疾驰,带着她躲避着箭矢和利器,她的目光在他额头上那道血痕上凝固。
是他。
被他救回来时,她神志不清,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脸孔。
现在他转过头来时,一切全都清晰起来。
犹记当年,人群之中她见到那目光迫人,神情冷漠的宋侯,只知他行事果决,手段很辣,让人敬畏。
谁知有一日他会冒险救她,尽心竭力为她医治伤病。
“多谢搭救之恩。”她弯腰屈膝道谢,却因为腿上发软差点站立不住,他几步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
她却已经攥住丫鬟的手臂,挣扎着重新站立起来。
他那只手轻轻地收了回去。
“北方战事未平,我从东南调兵回京路过这里。”
徐清欢点点头。
“这就准备走了,”宋成暄接着道,“夫人在此处好好养病,外面的人只知李侯夫人病故,不知夫人在这里。”
“李侯夫人是已经病故了。”徐清欢道,“感谢宋侯庇护,我还有一桩事要做,不知宋侯是否应允。”
“人手随你调遣。”
她微微一笑:“我只怕无法偿还了。”
“不必你还,”他的声音传来,“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
一滴眼泪顺着徐清欢眼角划下,也将她从梦中带离。
“大小姐,”银桂的声音响起,“您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坦?”
徐清欢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焦急的银桂和凤雏,半晌她才彻底回过神来,她方才是在做梦,梦见的好像是……前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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