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礼没有回答,依旧神情淡淡看向脑袋灵光的吕通判。
刚刚经历过一场暴雨,御园中的花草被风雨打落在地,仿若哭卸了半面妆的美人一般狼狈。
浮翠阁楼上,石中钰手捧香茶,透过袅袅升起的水汽,看向曲廊上缓缓走来的男子。
上一世,谁都未曾料到,水龙王偏偏在衡州那块弹丸之地盘踞不散,足足下了一个月的暴雨。
工部五年前偷工减料加固的堤坝早在暴雨来袭的第二日决堤,倾泻洪水再加上不停歇的雷雨天气让衡州从鱼米之乡瞬间变为人间炼狱。
正如吕恒之所言,在衡州水坝决堤后,相邻的永州,韶州相继被洪水所淹,朝廷甚至悄悄调走了镇守在边戎的军队,才堪堪止住了这场洪灾。
洪灾过后,国库毫无余银。凤殊影冷下脸逼着京城豪绅捐银以解燃眉之急,众位豪绅被刮去半数家产,却又将刀子落在老百姓身上,一时间,南朝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随着民间怨声载道,有一种呼声流传开散,说衡州的暴雨是老天爷不忿当朝皇权被奸人把持所施下的惩罚!随着呼声越来越大,众人都忘记原本一开始偷工减料的衡州堤坝乃是先帝在位时所建。
朝廷内,原本看好凤殊影的臣子也开始心生动摇,逐渐投向太后一党。
对民间所传的谣言,石中钰自然嗤之以鼻。老天爷若真是看不惯奸臣把政,何不降一道惊雷直接劈死凤殊影,非要要搭上衡州数万名百姓的无辜性命以作昭示。
“下官吕恒之,叩见太后殿下!”
石中钰收回关于上一世的回忆,静静看向跪在她脚下的吕通判,淡淡道:
“吕卿免礼平身。”
吕恒之起身,却不敢抬眸,依旧垂着头问道:“不知殿下唤微臣前来,有何事差遣?”
“衡州与韶州交界处,有一渔村,村中有一名隐居高人对土质颇有研究,深知当地有一种黏土,遇水不散,最适宜建造堤坝。”
吕恒指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神色淡然的小太后。
眼前女子眉眼精致,桃花眸中似浸满了水,却盈而不洒,唯留潋滟波澜随着朝阳一闪一闪。
“此位高人不仅对土质颇有研究,在观天象上也是独有一分见解,吕卿若是有时间,可要抓紧时间,去民间拜访下这位高人。”
听完太后没头没尾的话,吕恒之沉默半响,久久未言。
石中钰亦不催促,静静等待眼前男子的答复,只是从她笃定的神情中,仿若早就猜到了结局。
毕竟,这位隐世高人,在上一世便是被负责在灾后重建堤坝的吕恒之发现,他采纳并改良了用黏土修建堤坝的方法,使得江南在以后汛期中从未受过洪灾的侵害。
“下官不明,太后殿下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微臣。”
石中钰微微一笑:“这位隐世高人脾气略有古怪,估摸只有吕卿才能同他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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