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白底红花的彩釉花瓶,虽已裂成几半,倒也能看出原本是个葫芦形,颇有几分巧思。在碎片的不远处,几束花草浸在水渍里,散落的花瓣还染上了一点猩红。
“那个被砸的呆瓜据说当场就被开了瓢,”宋运珹一转手中的折扇,“就是可惜了这瓶子,风格倒是有几分前朝的影子,说不得也是件古物。”
“魏王世子……倒是个爽快人。”叶可可抿了抿嘴。
宋运珹闻言“嘿”了一声,“就是不知以宫里那位的气量,他能爽快到几时。”
这话竟和道虚不谋而合。
叶可可心头一跳,忍不住瞅了青年好几眼,似是第一次认识这没有正形的表哥,后者被打量得有点发虚,抬手摸了摸脸。
表妹终于发现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
叶可可一看他那傻样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险些一个大白眼就送了出去,然而眼角余光扫到只剩杯盘狼藉的诗会,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觉得……那人为什么要招我进宫?”
乍听这话,宋运珹第一反应便是四处张望,确定没有旁人后,才凑近她小声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觉得奇怪,”叶可可咬着下唇,“我爹身居高位,入宫后我位分必不能低,那人与我家已无需秦晋之盟,我与他亦不曾私定终生,何须浪费一个宝贵的位置?”
她说完就去瞧宋运珹,却见后者神色颇为古怪。
“这个嘛,”他摸了摸下巴,“你就没想过,宫里那位和你两小无猜,对你情愫暗生,非君不娶?”
“……大婚三年还生了一个儿子的非君不娶吗?”叶可可看他像看傻子。
“好吧,好吧。”宋运珹耸了耸肩,正色道,“这事吧,得看你怎么想。”
“往好处想,他是在投桃报李。”
“姨丈怎么说也是国之重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能功成身退,便能成就一段佳话。虽说臣子忠君是本分,但他只要念着姨丈的好,便会为姨丈打算一二。招你入宫为妃不仅能彰显皇恩,更是安老臣的心,让姨丈在他这条战船坐稳坐好。”
“往坏处想呢?”叶可可平静道。
“那就复杂喽。”宋运珹用折扇一敲她肩膀,“为君之道,逃不开‘制衡’二字,给你什么,就是要拿走什么。要你入宫,既是恩宠也是恫吓,便是警告姨丈不得揽权怙势,老老实实给天子当一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他让往东便往东,他叫往西便往西。”
皇后出身平平,为自身地位着想,定会视我为眼中钉。她有名分还有子嗣,即便出身稍差,也能稳压过我,我若想在宫中生存,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皇上的宠爱……
怪不得爹爹这回嘴上说得虽凶,实际却任我胡闹。
叶可可微一思索,便想通其中关窍,也彻底明白了娘亲那句“也算中了你爹下怀”的意思。
可这不过是寻常的帝王心术,怎么就能扯到……必死无疑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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