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茹只觉得气氛忽然凝重下来,太女施恩图报,并没什么,但一上来便要她自出宗族、自出家门,舍去嫡女身份,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程王生出谋逆的心思,对温家、温小姐咄咄逼人,并非仅仅因为你们同傅家、同金银私矿案有那么一点关系,还因为温家占了太多天下之利,日进斗金,便是皇族也眼红。”既然温茹喜欢耿直的,那太女便打算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百年前,温家原是江南第一巨富,在当地有如土皇帝,过得不知如何骄奢摆阔,后嫡系被征召入京,质于炜京,低调行事,这其中缘故,无非也是女皇对温家的防范。温家能持续至今,靠的是富可敌国却知收敛,助国饷,忠诚分忧的殷勤。”
“温小姐,难道要将温家这样的命运继续下去吗?”
“如今天下安定,几任女皇高山景行,政治清明,这才与温家讲理,若碰到程王那样的人得势,你说她们会不会选择抄一家富天下的做法?”
温茹咬了咬后槽牙,看着太女云淡风轻地将这些话说出来,胸中郁气难当,但又不得不承认,历史上许多富可敌国的巨富,大都下场惨淡,轻则抄家,重则戮族。
“母皇如今身体不济,恐撑不了多久了,孤离女皇之位仅一步之遥。”太女见她虽有怒气,却知道隐而不发,心里很是赞赏,继续道,“若孤为女皇,孤自不愿做心胸狭隘之辈,见人富贵便红眼算计。但若天灾人祸,百姓倒悬,正是缺银子救济的时候,抄一家富天下的做法,孤亦会选。”
温茹抬眼看向她,攥紧了拳头:“殿下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做好被吃大户的心理准备么?”
“孤听闻温小姐凭借聪明果敢,在丰洲商界打了个翻身仗,不仅清了几十万的账,还日进斗金,开了许多新的商铺。”太女轻笑,“怎到了温家在朝政一事上的生死存亡,便焦躁了许多?”
温茹被调侃得脸黑,任凭是谁,被人当面说要抄家夺财,也会冷静不下来吧,更何况说话的还是未来的一国之主。
“孤同你说这些,便是想招揽温小姐,既有创富之能,何不舍家为国?”太女扬眉道,“如果富可敌国是危险的,那么吾辈让国更富,富于天下商贾,是否便可以无所畏惧了?”
温茹心神一震,久久地看向太女,心里已经半认同太女所说,但是她仍然有她自己的担忧:“皇家已占尽天下之权,若再占尽天下之利,何尝不危险?”
太女眉眼里的豪气一收,垂眸思忖,温茹所说并没有问题,若她在位,自然可以保证占尽天下之利后,尽还于天下之民,但若后辈里出了一两个昏聩的,那恐怕遗祸无穷。
想了半天,还没有想通透,太女抬起头来,坚定道:“今人难言他日之事,孤不可能因他日可能之祸,而废今日之武功。温小姐若入孤朝堂,日后有甚建议尽可以提,君臣同心,律法、机制总能日臻完善。”
温茹深深地看到她眼底。
在没见到太女之前,她对太女一直抱着许多偏见,但如今一席话,她虽还看不出这人是不是口花花,腹内草莽,但不得不说,有这番思维的,又怎么可能是庸碌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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