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烦躁。
她不喜欢磨磨叽叽,故作高深,但此时让她先开口,她要说什么?
“温爱卿似乎很不高兴。”凤宸抬手,在茶杯杯沿上轻弹一声,引得一直垂眸的温茹抬眼看她。
“陛下何必试探,你既然知道微臣从哪里来,便应当知道微臣为何不高兴。”温茹没好气地接话。
凤宸闻言启唇笑了两声,眉眼舒展,是很真心的笑:“大概正是知道温爱卿接受不了,朕才从未同温爱卿提起这件事。”
话落一息,又接上,“温爱卿对男子过分怜惜了一些。”
“听这话,陛下是清楚,弋阳王君所做之事是对男子不利的,那为何不劝阻?弋阳王君身为男子做这样的事,日后能留什么好名声?”
凤宸脸上的笑意微收,抬手将茶盏拿在手里,抿了一口茶水:“弋阳是朕亲弟,朕自然会护着他。更何况,弋阳所图之事长远来看或许不利,但短期,未尝不是好事。如今这世道,男子若能有些立身之本,便能多受重视些,何尝不好?”
“朕是弋阳长姐,他愿意做什么,只要于国无害,朕便没什么好阻拦的。他作为大宓王君,为百姓图百年之利,已然算得功勋,朕更没理由拒绝。往后,只要史书不著,百年之后便早晚无人在意,他又何必顾忌许多?”
温茹暗自磨了磨后槽牙,声音如浸了冰的冷水:“天下百姓,无分男女,都是陛下的子民。常言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陛下为何只说短期之利,而枉顾长期之害。陛下明知,生育一事艰难,即便是占尽尊荣,举倾国之力护之周全的女子在生育一事上也颇为受罪,为何要试图将其挪到男子身上?”
“陛下不若想想,男子身份卑于女子,肚子里却可能孕育着天生高他一等的女子,人命贵不过一团还未降生的软肉,四肢百骸贵不过肚子里的孕育子宫,这种不平衡会衍生多少人伦惨剧?”
“如今这般不好吗?母尊于女,女胜于男,生育不过是几个月的不便,几个时辰的痛楚,往后若是在医术上再精进一些,这些甚至也不必多加考虑。微臣不想看到弱势性别生子,那会让微臣觉得生育是一场最惨无人道的剥削。”
凤宸神思恍惚一瞬,旋即垂眼,笑了一下,这一次带了些无奈:“温爱卿你泛滥的怜悯心为何不给你自己留一些呢?两月前,产房外,朕听温爱卿痛吟呼号数个时辰,生死徘徊间的煎熬,朕并不想再体会一次。”
“正如温爱卿所说,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的心中也从未有过男女歧见,甚至于,对朕,对先世数代女皇来说,我们都从未真正有过性别歧见。说是女尊男卑,但你见哪个大臣家的郎君比不过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了?历代以来,将军、太傅、太医、侍郎都曾由杰出的男子担当。”
“朕从未有过男女歧见,但朕需要。上天用男女之别将人分为两半,一半天生为男,一半天生为女。朕要想这天下永远听命于朕,朕就需要用一个简单的法子,永远确保得到半数人的支持,和她们对另外半数人的压制。不止这一代,还包括未开蒙的稚子和未出生的累世后人,于朕而言,以男女之别作为区分的天生站队方法就是最简单便利的。”
“今日女子的尊荣,是百代以前的选择。百代以降,女子手中握着的权力、财富和地位已经如有实质,我们不破坏这样的格局,就是为了用最少的代价,与女子结成同盟,将半数人团结在一起,齐心协力,维护女子对皇族的支持与信任,维护我们对天下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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