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白此时其实是在规劝穆明珠,要她不要重蹈陈伦的覆辙。
穆明珠一扬眉,望着孟非白,低声道:“若本殿偏要往暗处行呢?”
孟非白抬眸细细看她一眼,声音仍如清泉水一般,温和低柔,“据在下所知,殿下此来乃是为了修缮大明寺。查案的事情……”他瞥了一眼于小院门外守着的黑帽都督,自方才一见,这位齐都督的视线便不曾离开过公主殿下,“另有旁人来做。暗处的人,有暗处的生存法则。殿下生来光明,若执意往暗处去,那在下只好……”他抿了抿唇,“只好于佛前为殿下祈愿一番。”
穆明珠笑道:“祈求佛祖让本殿少些苦痛而去么?”
孟非白被她逗得勾了勾唇角,口中低声道:“不敢。”
穆明珠同他说笑几番,渐渐摸清了此人脾气,至此正色道:“只要郎君同孟都督说上几句,本殿至少便能活着离开扬州城。暗处的生存法则,不正是强者为王么?”
前世经历过宫变那一夜,穆明珠早已深知,乱局之中,什么仁义礼智信,什么君臣父子,都是虚的,唯有兵权,唯有握在手中的兵权才有力量。皇宫之中,千人精兵,便可取帝王头颅。兵临城下,勾通内外,万人骑兵可破重镇。在这扬州城中,手握上万府兵的孟羽孟都督,便是绝对的力量。真到了危急关头,法律上写的什么调兵必须有皇帝手符,全不用管。兵在谁手,权力便在谁手。
孟非白也止了笑意,正色回望向穆明珠,手指摩挲着微凉的佛珠,一时没有回答。
穆明珠盯着他,轻声道:“只要郎君助我一臂
之力,事成之后本殿便将那鲜卑奴赠予郎君。”她眨眨眼睛,笑道:“以全郎君放生之善念,如何?”
孟非白睫毛一颤,望着穆明珠的双眸微睁。
此时天光清湛,穆明珠看清了他的眸子,是淡淡的茶色,颇有几分温柔之意。
孟非白又开始拨动佛珠,只是这次速度快了许多,似是心中不能平静。
花香阵阵,山风回旋。
穆明珠轻抿茶水,怡然以待。
良久,孟非白再开口,他探问道:“殿下如何得知?”
穆明珠微微一笑,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殿来见你,岂能不做些准备?”
齐云早已把关于孟非白留置扬州城的详细资料摆到了她案头。
孟非白留在大明寺,当然可以是为了亡母还愿。与此同时,他的行动轨迹与家中发生的事情,也值得思量。在扬州城这处底下拍卖场之前,孟非白不曾去过任何拍卖场。而他来到扬州城后,每日必去拍卖场,不曾错过一次。可是他从前拍下来的东西,不过是些珍稀禽鸟,也都如他所言,放生了。昨日那鲜卑奴他却叫出了四万两黄金的高价,而且若不是看清了穆明珠,他是势在必得的。至于他让给穆明珠,究竟是真的让步了,还是避免争夺之下太过引人注目,又另当别论。
与此同时,孟家通往南青州的商队,已经连续三批没能回来。南青州在原青州之南,也为鲜卑所据有。孟家做天下的生意,自然打通了天下的关系,现下于南青州却遇上了麻烦。
偏这么巧,孟非白便来扬州城中要买一位明显有身份的鲜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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