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下了肚,她开始有些微醺,盘腿托腮看着四周岩壁上已经斑驳脱落的壁画,只觉得那些飘忽破碎的人影,在篝火的映衬下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陛下瞧着,这墙上的画画得如何?”
夙未瞧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四周。
“如不可执,如将有闻。笔法洗练,功法自然。”
她胡乱点点头,其实也没太听懂,只知道是夸赞的话,于是又歪着头细细端详起来。
先前在别梦窟的时候,她只匆匆瞥过这墙上的画,彼时觉得那画中人穿着怪异、还有些近乎赤身裸体,便道是些香艳的助兴图画。如今细细看来,确实和那些粗俗市井的画法不大一样,倒是有些令人疑惑的内容在里面的。
就好比那左边男子模样人,腾云驾雾却披散着头发,双目紧闭、好似半个瞎子。
“这墙上的壁画,画得都是些什么人物?为何瞧着这样古怪?”
“那不是人,是神。”男子微凉的声音在石窟内响起,激荡起低沉的回声,“传说上古的时候,神明会降临在人间,有时还会借用凡人的躯壳,称为降神。这副画描绘的,便是风神临世的时候。”
肖南回凑近了看着那画,金子碾成的古老颜料虽然不会褪色,却在经年累月的风沙中开始斑驳,原本镶嵌的珍珠宝石也掉落大半,但即便如此也依旧可以看出落笔之人对笔下人物颇有深意的雕琢。
“可这画上,似乎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神,一个睁着眼睛,一个却闭着眼睛。一个踏着云彩,一个踏着火焰。”
男人慢慢合上眼:“因为传说中,这风神最后成魔了。”
成魔了?
可若是成魔了,为何还要刻画两个形象出来呢?就像是做这画的人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神还是魔一样。
古时壁画大多歌颂善良大义、批判邪恶堕落,像这般正邪对立、不偏不倚的描绘,是少之又少的。
顿了顿,她又有了别的疑问。
“陛下又是哪里听来的这些鬼神传说?”
“从孤的母妃那里。”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显出一种少有的寂寥神色。像是有些遥远的回忆翻涌出来,侵染了他的情绪,“她常说,史学有时未必就是真实,而传说有时未必就是虚妄。”
他从未说起先皇和她母妃的事情,事实上,就连史书上对他母妃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笔,只因世人都觉得,那女人是个疯子。
她想起他曾经对她说,疯的人不是他母妃,而是他。
虽然这话她到如今也没大明白究竟是何意思。
即便如此,她仍忧心是自己无意中触到了他的伤心事,于是故意岔开话题。
“陛下这火塘垒得甚好。我先前教过一个岭西胖子做这事,他学了几日仍只能摆出个东倒西歪的鸡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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