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时重时轻、时急时缓,最终停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琴弦上的手指一动、勾响一声琴音,男子睁开眼、撑起身子向前望去。
晃动的幢幡下露出一双赤着的脚来,那双脚徘徊着、犹豫着,终于靠近了些。
下一瞬,古老的幡帛轻轻分开一条缝,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探进头来。
她的眼睛依旧是熟悉的神采、见到他的那一刻几乎放出光来。
“我听到有人弹琴,调子有些耳熟,便摸黑走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没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她见他不语,瞬间便有些局促了,站在那条摆动的幢幡下面,左手摸摸幡上的金线、右手挠挠散乱的头发。
她只穿了一件中衣,头发也是披散的,但身上处处整洁,素净的脸上生气勃勃地透着血色。
她醒了?她已无恙了吗?单将飞是如何当差的,为何没人来报?为何是她一人跑了过来
可他突然便明白过来了什么,几乎是踉跄着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她走去。
可临到最后一步,他却又停住了。
伸出的手就那么停在那里。他不敢再上前,更不敢触碰对方。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幻影而已。
但她显然没有察觉,一个劲地盯着他瞧。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地像是掺了沙子:“你怎么会在这?”
她似乎想起什么,脸上一红。
“我怎么会知道”
她似乎急着岔开话题,围着他转了一圈,抬头看大殿顶上的图案,又扭头去看殿外的天色。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轻声道。
“方才子时刚过,我在弹琴。”
“你先前不是说手伤了、再也弹不了了?难道是说来搪塞我的?”她又凑近些,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偷笑与得意,“这次被我抓住了,你算是躲不掉了。不如就弹一首来听听呗?看看那南亭手记上写的究竟是不是胡说八道。”
他怔怔看着她,一瞬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好。你想听什么?”
她是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面上明显一窒,随即心虚地别开脸,想将那副绞尽脑汁的模样藏起,半晌终于回想起那首曲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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