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柏辉声仅仅学习了五年,研究出来的成果就超过了自己十二年的钻研。
他笑容满面,为重提这位优秀毕业生高兴,也为见到了学生的学生而高兴。
“这么说,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在中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教师了?”
“是的。”
能和一位刚刚认识的老教授,聊起柏辉声,钟应既感动又感慨。
他说:“柏老师在中国的音乐学院教二胡,也会教我们声学。我看过他的所有论文,他将自己在美国对这套战国编钟的研究,带回了中国,一直拓展到了乐律学、声学、数学和物理领域,也教出了许多优秀的学生。”
威纳德听完,高兴得放声大笑。
“你看的论文一定不是全部!”
他肯定的说道:“因为他还有一些没有发表的理论,只告诉过我。”
快乐的老教授,重新拿起了钟槌,敲响了下层甬钟。
“他说,战国编钟属于386音分的大三度,不符合钢琴的400音分等分音程,所以在美国永远没有办法完全复原它。即使复原出来,也不可能演奏出美妙乐曲。”
威纳德一边说,一边眼睛放光,“他错了。哈哈哈,你看,我复制出来了这套完美的战国编钟,他见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仿佛一位驳斥了学生错误观点的老师,享受着研究正确的胜利。
“他好吗?”威纳德大笑着问道,“自从他回到中国,除了我去苏州和湖北那两次,我们就没怎么聊过了。”
遥远的距离,阻隔在老师与学生面前的不仅仅是海洋和大陆。
还有生死。
钟应一时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如实的说道:
“他去世了,因为癌症。”
威纳德睁大眼睛,他还没有脱离久别重逢的快乐回忆,忽然就要面对学生的逝世。
“癌症……”
他茫然的复述着钟应的话,“这真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
老人叹息着放下钟槌,“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一年也许会参加三四场葬礼,只是想不到,我的学生会走在我的前面。”
威纳德佝偻的背脊,透着老年人才会懂的伤怀和痛苦。
他们会面对频繁的死亡,以至于情感都在不断的道别之中麻木,逐渐的平静和安详。
“但是他应该非常高兴。”
威纳德凝视面前的青铜乐器,“因为他教出了你这样的学生。你用编钟敲奏的乐曲,是我听过最美好的旋律。”
“无论柏作为老师、还是作为音乐家,他都会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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