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贺缘声没有寒暄的兴趣,径直往里走,“他能比你们的电子创作更优秀?”
威纳德研究编钟,自然也演奏编钟创作的乐曲。
他带着一群学生,按照符合人类听觉的频率,创作了一段绝无仅有的舒适音乐。
完美的频率,经过了严格的调整与控制,被誉为上帝的圣光,没有任何一个音违背人类的听觉。
贺缘声也听过。
就那样,不好不坏,却比许多胡乱敲击优美,确实值得威纳德夸耀。
然而,此时的威纳德深深嫌弃起自己的创作。
“我只能说,刻意的数学和物理能够创作让人满意的音乐,却永远无法创造艺术!”
他的语调夸张,充满了对中国留学生的赞美,“我向你保证,待会你将听到真正的艺术之声。”
贺缘声走进博物馆,连一丝笑容都无法回应。
艺术之声?
在他心里,能够敲击出艺术之声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
再美的艺术,也不是他期待的艺术——
“叮!”
清脆的钟声,在他靠近战国编钟展览厅时,扬起旋律。
悠长又舒缓的乐曲,随着一个一个钟体的颤抖,编织出了一段熟悉的乐曲。
它优美深邃,蕴含着湖水似的澄澈,仿佛纯粹的自然造物,由风吹响编钟,由光照亮了旋律,没有任何的人工雕琢。
贺缘声觉得自己听过。
但他想不起来了。
他走进展览厅,见到了一个黑发的背影正在专注的敲响编钟。
那是威纳德盛赞的中国留学生,为了请他来欣赏这位留学生的创作,展览厅的复制品编钟旁边,竟然还摆放了贴心的座椅和小桌。
贺缘声盯着演奏的年轻人,视线不舍得挪开,迟疑缓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听,是不是非常的独特?”威纳德问道。
却没有人回答。
老人出神的视线,盯着前方握住钟槌的双手。
那段音律传进他的耳朵里,不是独特,更不是艺术,而是一种源于记忆的熟悉。
好像他听过这段旋律,又不是完整的旋律,而是断断续续,缺少了关键的音阶,勉为其难串联起来的乐曲——
叮叮当当“e”“Sl”“La”。
咚咚叮叮“商”“徵”“羽”。
他脑海里由残缺希声和尊敬的故人一起奏响的旋律,渐渐和耳畔传入的声音重叠。
越是重叠,记忆中故人用嘴模仿的残缺钟声,越是洪亮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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