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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宜同迅速穿上自己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被窝里的褐发男人,动作轻巧地带上了门。
通宵达旦买醉的酒鬼已经各自觅得了去处,城市布灯将光亮挥霍在黑夜的最后时刻,彻夜狂欢的痕迹招摇在红砖墙的混乱涂鸦上。这座城市的公共交通不存在于这个时间,代替车轮,她迈开步子,行色匆匆地穿过亮着红灯的空荡马路。
回到自己的校内公寓,她抽了张卸妆湿巾,在深棕色眼线上拉扯而过,因为防水效果过于实在,那双眼睛露出原貌时,周围的皮肤也泛起了红色。她闭着眼睛刷牙,洗澡,护肤,干发,隔壁的闹铃响起,她准时倒在中部弹簧凹陷的床垫上。
眼皮沉重而意识清醒,人类活动的动静纷至沓来:头上拖拉的脚步声、左邻厕所门的转轴摩擦声、右里烧水壶嘶吼般的轰鸣……她用被子蒙住脑袋,强行将翻涌的焦灼情绪拉扯成一条舒长的吐息。
“呼——”
她睁开眼对着百叶窗缝间透进的晨曦放空。
又开始了,她十分讨厌的状态——停滞。手头的事情其实很多,比如工作室未完成的稿件、突然失联的写手、尚待完成的课题、被扣住的一笔钱、购物村的上新目录……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做。
与此同时,一些无足轻重但很烦人的琐事站在那些待办事项中间叫嚣着——何如雎连续多日,每次都达到电影时长的单方面通话;陈辛觉昨晚发来的讲价信息,这她懒得回复;昨晚约的苏格兰男人脱掉毛线帽之后露出的形发际线……她触亮手机屏幕,侧躺着揉了揉眼睛,打开相册,翻过几百张在奢侈品店里扫的图,最终点开了一条视频。
斑马线,拥挤的人群,陈辛觉的废话,行走的俞庄嵁,还有那个臃肿素面、神情麻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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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窗明几净,混着晨露的轻风流动在南北大开的玻璃门间,深秋林木的枯朽气味传堂而过。棕色沙发后的长桌上,泡沫漂浮的咖啡冒着热气,俞庄嵁脚跟着地来回转动着桌前的滑轮椅。
他的眼睛锁定在巨大的曲面屏上,画面里是昏暗的房间,窗帘中间劈下一条光束,正好照亮了灰丝绒沙发下卷起的地毯,以及晾在地上皱巴巴的外套。
天气预报显示这是最近几周内唯一的晴天,但昼夜不分的无知囚犯却还在睡懒觉。他喝了口咖啡,挪开眼,伏在桌前仔仔细细地卷了一支烟,却没急着抽。
“不如告诉你个秘密……换一口烟……挺划算……”他盯着烟纸喃喃道。
吐出的语句即刻被穿堂风吹散,他脑子里又紧接着浮现出前夜那头滴水的湿发。她淋透的衣服裹出宽—微宽—宽的身体轮廓,两侧肩膀被冻得耸起并颤抖,用一种破罐破摔并不怀好意的语气,说了一些听起来符合她本性的话。
不过,她去捡他扔在地上那小半截烟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恶心。就像马戏团里已然被驯化的动物,没有反抗精神,没有自我意识,喜怒哀乐都是独幕表演,只为了换一把香蕉或避免被鞭打。
这令他的快感全无。
他点上烟,视线又回到屏幕上。
这时,那个黑色人影突然露出了调转方向的沙发上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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