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天在郊外楼房他已经疯狂地清洗消毒过自己隔着手套触摸尸体的手,今时今刻,他还是从柜子里拿出消毒液再次来来回回地将双手冲洗了一番。消毒水的气味充斥整间浴室之后,他继续用冷水冲洗了自己的身体。
镜面渐渐被飞溅的水珠模糊,依稀映照出他旧痕累累的后背。
2
廉价烟气和灰绿灯光在昏暗的水泥四壁间混合,观战人群飞舞着手臂陷入了狂欢。简陋高台上,裁判趴跪在地上高呼,倒数结束,结局是压倒性的胜利,高壮敦实、肌肉油亮的光头男人游刃有余地朝着底下的观众发出粗犷的嘶吼。
而几步开外,四肢勉强算有肌肉的清瘦拳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嘴角、额头、鼻梁、鼻腔的血顺着贴面的水泥地流成了一滩,背心的划痕翻出一层肉,中间还嵌着地上的灰尘和碎石。对战双方显然不属于同一量级的比赛,只有在这样的地下斗场才会存在,胜利的赌徒在场下爆发出意料之中的雀跃。
“这小子一次比一次输得惨,上回的伤还没好呢,这回又找个更猛的打,脑子坏了?”
“搞不好是打假拳,唉,你管他呢,咱们赢钱就完事儿了。”
“下回我买他赢,这也太耐打了,要是给他抓住机会,指不定哪天就成了。”
“我怎么觉得他就是特意站在那儿当人肉沙包呢?”
赛后凌晨,两个赌徒在后门外的巷子里抽着烟低声讨论着,听到易拉罐落地的声音,循声看见一个将外套拉链拉到顶、兜帽严严实实戴过额头的黑色身影从后面走过,没放在心上。
“吃个夜宵再回?”
“不了,明天还值班……”
对话声渐远,俞庄嵁努力睁开肿成山丘的眼睛,舔了舔口腔内侧冒着金属味的伤口,在冰凉的夜晚空气中呼出一口白气。刚走出小巷,他就发现了停在马路对面熟悉的黑色轿车。脚步仅放缓了两秒,他没有太多迟疑,加快步伐穿过空荡的马路,径直坐上了车。
“好不容易圣诞放个假回来,成天跑到这儿挨打算个什么意思?”俞屹冬对着兜帽里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问道。
“就来玩玩,您消息真灵通。”他咧嘴一笑,嘴角便渗出亮晶晶的血珠子。
“锻炼锻炼也没什么不好,”俞屹冬踢了踢椅背示意司机出发,“不过,我听说你专挑体格大的打,回回都输,有劲吗?”
“是没多大意思,打发时间而已。”
俞屹冬还想接着问,却见他头靠着玻璃闭上了眼,眼睛肿得都看不出眼珠子是否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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