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给我出来!”我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冲进了林子的深处,心里被一种莫名的烦躁塞得满满的,极力想要宣泄,原来恐惧到了极端,是会化为愤怒的。
跑着跑着,林子里的树木渐渐稀少,眼前开阔敞亮了不少,我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我看到了光亮,一种不同于矿灯灯光的光亮,我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两团幽幽跳动的紫色火焰,那是两盏灯台,灯台后面是一座小木屋。
不是吧,我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这鬼地方还有人住?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木屋的门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浑身罩着一件黑袍,一米七五左右,体型略胖,跳动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木屋上,却始终照不亮他的脸,我把矿灯照了过去,灯光却似乎被一片虚无所吞噬,只能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这多少有点不正常,但是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因为在这个地方,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过去,我跟了过去,就见他把桶中的水倒在了地上,那是一簇娇艳的红色花朵,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鲜艳的色彩,跟这个只有灰暗格调的树林显得格格不入。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他问道,那绝对是我听到的最纯净的声音,只是有些冰冷,不带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我迷路了……”我犹豫了一下,向他说出了实情,“你不也是吗?”
“我一直都在这里,”他摇了摇头。
“你是说,你的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
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他是如何学会一口如此标准流利的普通话的?
“哪有什么祖祖辈辈,我是这里唯一一个不迷茫者,我就是这片树林啊。”他再次摇了摇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疯子,又是一个疯子,我在这里遇到的所有人都是疯的,他是这片树林,我还是全宇宙呢,难道这离谱的话还别有深意不成?如果我在这里转了一两年,我说不定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悲凉。
即便是如此,我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那你,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为什么要离开,你好不容易从影子出来,这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为什么还要回去呢?”他的语调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听得我脊背生寒。
他的这句话似乎蕴含着很大的信息量,当然,或许只是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
“你所在的世界,叫做表世界,是这个真实世界的投影,”那疯子解释道,“现在你所看到的,才是世界的本质。”
“本质不应该是美好而简单的吗,”我真是闲的太无聊,要么就是我也疯了,竟然跟这个疯子辩论了起来,“怎么会像这里一样丑陋而黑暗?”
“你知道什么是本质吗?”那个疯子笑了起来,“我刚才浇的那一簇花,名字叫就叫做文明,你知道文明的本质是什么吗?”
我摇头笑了笑,心说你个傻X,自称这片树林,养一朵花都号称文明,简直是呆在这里太久脑子坏掉了。
我正这么想着,就见他蹲了下来,用手将花附近的浮土全部扒开,我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土下面是一番地狱般的景象,那是成堆成堆的尸体碎块,红艳艳的一片,令人作呕。
这个疯子竟然用尸体来养花!
“文明的背面,就是黑暗冰冷与杀戮,文明就像是生长在尸山血海之上的这朵娇艳的花,尸体与鲜血是它的养分,它又反过来粉饰这尸山血海,”疯子慢慢说着,语调中森寒的意味让我浑身发抖,“你所看到的,你所听到的,你所记住的,你所知道的真相,都是经过他们精心粉饰,想让你看到听到记住知道的真相,而真正的真相,或许就像这娇艳花朵下的尸体一般丑陋。至于他们是谁,我想你很清楚。”
我无法反驳,因为我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英雄的功业建立在普通人的血肉之躯上,强者的光荣践踏着弱者的眼泪,”疯子接着说道,“你们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是人性的根本,究竟是善还是恶?一个婴儿刚出生的时候,只知道一味地索取,这是善吗?人性的根本,本来就是丑恶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伤害,才制定了各种各样的法,才有了仁义道德,如果一个人犯错误不会被发现,那他还会遵守这些东西吗?规则只是强者奴役弱者的工具,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可以肆意玩弄规则。”
我没有说话,不置可否,现在我竟然开始有点相信他了。
“我再给你举一个例子,”疯子突然打了一个响指,灯台中紫色的火焰忽然飘了起来,化为了一点点碎屑,在空中有节奏的跳动着,忽然组成了一个身穿绿色绫罗的绝色少女,我瞬间目瞪口呆,不仅仅因为这种夺天造化的能力,也因为这个少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完美的女孩,那种圣洁,那种完美无瑕,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令人没有抬头去看的勇气,无论是谁,只需要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用生命去守护的冲动。
“她美吗?”他问我,我已经不再把他当成一个疯子了。
我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闪过了了一丝笑意,接着只见寒光一闪,一柄闪着寒芒的短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把刀好像具有灵性,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针扎般的刺痛,我心里“咯噔”一声,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刚想出声阻止,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忽然横刀一挥,刀刃在空中闪过一道寒芒,“嗤”一声干净利落地划破了少女的喉管,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红线,鲜血喷溅而出,像蓦然绽开的一朵红色的玫瑰,搭配着那绝美的脸庞,竟然有一种地狱般的惊艳之美。
我想大声叫喊阻止他,咽喉却好像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叫声,就像是一个窒息者垂死的喘息。
他看着那这少女,眼神中满是异样的光彩,就像是一个琢玉师正在凝视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他行云流水般挥动着手里的刀子,破膛,开颅,分筋,离骨,随着刀路的游走,她的皮肉如同绽开的花蕾,又好像孔雀色彩斑斓的翎羽,染血的刀刃在她身上如同芭蕾舞者的红舞鞋游走跳跃,带着生命流逝的轻盈灵动的诡异之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