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在离他太阳穴三寸的地方停住了。
花白的头颅蓦地动了,仿佛生锈的机括隔了多年重新转动,他缓慢地抬起头,在骨节的“咔咔”声中抻直了脖颈。
“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春花悚然对上青灰的目翳,瞳仁已经混浊得看不清了,干裂的唇森森地咧开,露出空旷裸露的牙床。
她惶然退后两步,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忍住干呕的冲动:
“你是……钱仁?”
他不似妖,也不似人,倒像是一具活尸体。
粗嘎的笑声桀桀响起。
“多少年没有人当面叫我的名字啦……不错,我是钱仁。”
“这些财货,都是你囤积的?”
钱仁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
“巧者有余,拙者不足,贫富之道,不就是如此么?你看看眼前,千年万年也花不尽的财富,你这一生能挣得到么?这两百多年来,天下万宝源源不断地聚集到我这安乐壶中,我钱仁,才是真正的财神!”
春花默然低下头,良久,轻笑声从她口中逸出:
“这两百年,你都是这样过的么?”
她捂着肚子,放肆大笑:“钱仁,你也太惨了吧!”
钱仁的瞳孔倏然一缩,如一头丑陋的蜘蛛,从白玉床上蓦地支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春花边笑边道: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财神?你知道……什么是财么?”
钱仁傲然摊手:
“你目之所及,全都是财,我的财宝,足以买下整个人间!”
春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财,可入用者也。米面油盐是财,锅碗瓢盆是财,药酒花香是财,皆因与百姓生计息息相关,可入用,方为财。”
她咄咄与钱仁对望,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怜悯:
“你将这些明晃晃亮闪闪的东西堆在这里,和堆一堆石头,又有什么分别呢?”
钱仁双目蘧然大睁,面色刷白。那话语如一管滚烫的铁汁浇入他天灵盖,灼得他干声一吼,五官痛苦地缩成一团,浓重的白气从口中爆喷而出。
他枯瘦的手顿时暴涨,一把扼住春花的喉咙,狠狠将她按在一面琉璃屏上。
“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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