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愁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一分叹息。
袖中的六脉分神镜,却是握紧了,最终还是慢慢地松开。
钟兰陵但道一声“告辞”,还与上船时一样,化作一道渺茫的清风,便消失在了岸边重重叠叠的青山之间,很快没了影踪。
只有见愁,还立在船头。
她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
动了杀心。
不仅仅动了对极域、对八方阎殿的杀心,甚至也动了对钟兰陵的杀心,因为他本不应该存在世上。
根本算不得一个人,也算不得一只魂魄。
就连意识……
或恐也不属于他自己。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此时此刻,只有身体冰冷的一片。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这件事背后藏着的阴谋,藏着的那些惨烈的真相,以及将来会发生的一切……
还有,暂时不得报仇的一种压抑。
周遭世界,有哗啦啦的水声。
船中央,则传来了汤勺撞击锅边的声音,一阵浓郁的香气,也散发了出来,傅朝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汤好了。”
见愁闻声,转过头去,面上没什么表情。
傅朝生却已经又不知打哪里摸出来一套粗瓷碗,放下来,往其中一只里盛了七分满的汤,端起来看了看,才向见愁道:“喝碗汤?”
陈廷砚:“……”
张汤:“……”
顾玲:“……”一起排队好了。
见愁早在看见他抓鱼架锅的时候,就猜到了,却不知道他这时候煮汤是要干什么。
眼见着那碗朝自己递过来,她还是挪动脚步,走了过去,接在手中。
“多谢。”
鱼汤是暖热的,汤碗也被烫得有了温度。
见愁冰冷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一缕热度,她随意坐在了船上,就在那架着的汤锅前面,两手捧着汤碗,静寂不言。
傅朝生转而又随意盛了几碗汤,向顾玲和陈廷砚递了,最终才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没动过的张汤。
这一刻,张汤也在看他。
或者说,一路过来,这个昔日大夏的权柄酷吏,一直都在看他。
面对着被自己陷害死的人,傅朝生心底是没有任何愧疚的。
非同族类。
是非观念,也完全不同。
他只是觉得有意思。
于是一只汤碗,端在手上,傅朝生也递向了张汤:“张大人,请——”
张汤冷刻的目光,从他面容之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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