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姑娘怎么没的?”
春桃伺候了簌簌一段时间,知道她性子温柔和善,从不与下人为难,今天芳竹姐姐又不在面前,没有那么多规矩,把憋了两天的话竹筒倒豆子似地一股脑吐出来:
“沈二姑娘在梦月轩和人私会被管事发现,羞愧难当赤着身子当场就投了湖,凌小姐你不知道,就是二姑娘出事那晚,我给芳竹姐姐送东西时还遇到过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漂亮了,莫名其妙望着我笑了好几声,我听人说这种溺水身亡的未婚女子,魂魄会一直困在湖里不得解脱,除非找到替代她的人,那晚二姑娘一直对着我笑,我心里实在害怕……”
“那个男人抓到了吗?”
“没有,听说身材肥硕却极其灵活,跑得很快,顾源管家带了好些人都没有追上。”
簌簌耐心安抚了春桃几句,颦眉暗暗思忖,难道自己揣测的竟然不对,沈二姑娘的心上人竟然不是顾青宴。
那他那晚去了哪里?
沈妍沁倒是个烈性的女孩,其实顾青宴有句话说得对,蝼蚁尚且偷生,这世上哪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事?
一会儿回去,抄上几卷《太上感应卷》,让春桃烧给她,也算了了小丫头的心思。
今日出门当然不是为了逛街,昨晚顾青宴不知道发什么疯,把自己叫去书房帮他抄誊信件,她看了几眼唬得立刻推过去。
“这些朝廷上的东西,我帮你誊写不合适,还是换个人吧。”
顾青宴勾起唇,望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我说合适就合适,小簌簌,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你怕什么?这些机密要是泄露出去,大不了携手一起到阴间做对交颈鸳鸯,有你陪着倒也不算寂寞。”
她气得当场就把手里的狼毫摔了,自己现在留在这里不过是形势所迫,既不是他的姬妾,更没有卖身于顾府,知道他的事越多,以后想走也走不了。
最后还是顾青宴把一只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戴她腕上,又温言细语哄了半天,她才肯与他说话。
那封信自然没写,只是辛苦芳竹又弄了几回热水。
最后一次结束时,两人赤裸裸地交颈搂腰准备睡觉,迷迷糊糊听到男人低声说:“书房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你的,过了上元节,我要领兵攻打北蕃,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这些日子,我天天盼着你能早日怀上孩子,若是我死了回不来,母亲多少也有个寄托。”
她心里不以为然,想要孩子找你那些姬妾生去,自己才不愿意,只是月光下看着男人一对黑眸沉寂似玉凝视着自己,莫名有些不敢直视。
得尽快配些避子药,芳竹跟在身边,她心思细腻势必瞒不过顾青宴,所以今天自己才在她早膳上做了些手脚。
当然,即使是春桃跟着,她也不会傻到亲自跑去药铺买桂枝,五行草、红花……
拎了拎手里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顾青宴给她的银票和小金锭,京城确实繁华,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又快到元日,街道两边店肆林立,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鳞次栉比,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簌簌领着春桃买了两个糖人,兴高采烈地拿着,还没有走多远,耳边忽然传来马的长嘶,一辆由东过来的马车颠簸着,马匹明显失控,狂奔中快要撞向自己,她吓得闭上眼,腰身忽然被一道男人的手臂揽住,一收一转后,松开手放下她。
戴着的白色锥帽被吹落,少女娇美无比的脸晶莹如玉,犹如一枝雪白牡丹,极清极妍。
脚步没有站稳,身子往前晃了晃,“啊”得一声,扑在了救她的男人怀里。
“吓到了吗?”男子嗓音温和,托住她的胳膊,这次让她稳稳站定了才松开手。
“多谢公子!”
簌簌脸颊泛红,除了顾青宴,她从未与其他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局促地低头整理自己衣袖。
春桃刚才被那股大力摔在路上,惊魂未定爬起来,诺诺问道:“凌小姐,没事吧?””
心里暗暗叫苦,出来时芳竹姐姐千叮万嘱一定要伺候好凌小姐,现在她帷帽跌落,模样全被人瞧了去。
“时候不早了,凌小姐先走吧,大爷让我们务必早去早回呢。”
她终于机灵了一把,搬出顾青宴来。
“嗯。”
“……小姐,这个还给你……”
宋廷洲刚才救她时,下意识把掉落半空的糖人也接到了自己手里。
簌簌再次向他道谢,春桃见那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家小姐,嘴里啐了句“呆头鹅”,一把接过糖人,扶着簌簌离开。
两人缓缓行了几步,簌簌方开口问道:“刚才可摔到哪儿了?一会儿我带你去药铺拿些药,省得回去你芳竹姐姐又要念你。”
一提到芳竹,春桃立刻像霜打般的茄子蔫了下来,今天难得出来,她却没有办好差,要是刚才摔在地上的是凌小姐,芳竹姐姐的责骂固然少不了,一顿板子也随时可能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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