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崔永峰正色道,“冯处长,这笔钱是国家的钱,我崔永峰如果动了一分一毫,那就是叛国了。”
冯啸辰摆摆手,道:“老崔,你这个人怎么不懂得变通呢?你买资料,难道不是为国家做事?你和胥总工出去旅游,难道真的是旅游,而不是去考察国外的轧机设计?都是为国家做事,动用这笔钱有什么不好的?”
崔永峰愣了一下,旋即眼睛便亮起来了:“冯处长,你是说……”
“天知地知,你们知,重装办知。”冯啸辰道,“这笔钱的事情,罗主任专门向经委领导做了汇报,经委领导又和外事部门的同志进行了讨论,最后决定,这笔钱仍以崔总工的名义存在瑞士银行,但全部划拨给秦重,作为秦重购买国外资料以及安排技术人员出国考察的经费。你们注意一点,花钱不要露出破绽就可以了。”
“这太好了!”崔永峰差点喊出声来,他用手捂着嘴,强迫自己把声音压低一些,然后才喜滋滋地对胥文良说:“胥老师,您记得吗,咱们过去想买点国外的资料,批外汇半年都批不下来,现在可好了,一下子有了40多万美元的经费,能办多少大事情啊。这笔经费,由您全权做主,您说怎么花,我就怎么花。”
“这可是你帮咱们赚来的钱,你可以多出点主意。”胥文良笑呵呵地说道。重装办这件事办得的确挺厚道,崔永峰为了麻痹三立制钢所,故意狮子大开口,向三立索贿。这些钱到了手,按规定当然是要全部交公的,但为了不让三立方面察觉出异样,又不能直接充公。重装办采取这样一种方式,把钱交给崔永峰支配,用于秦重的科研工作,就是两全齐美的做法了。
崔永峰和胥文良当然不知道,给罗翔飞出这个主意的,正是冯啸辰。依着罗翔飞他们的想法,40多万美元的外汇,是一笔大钱,国家应当悉数收走,用于重要的方面。但冯啸辰指出,这笔钱本来就是意外之财,并不在国家的预算范围内。还不如把它留给秦重,让秦重在引进技术的过程中不至于在外汇方面捉襟见肘。
冯啸辰能够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他的前瞻眼光。搁在30年后,几十万美元对于国家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国家多这40万,或者少这40万,无伤大雅。而同样这些钱,留到秦重的手里,对于鼓励秦重一干工程技术人员的积极性,将发挥难以替代的作用。
冯啸辰说完瑞士银行存款的事情,又笑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长谷佑都平时送给你的小额日元,都已经按规定上交国库了。不过,他每一次送给你的那些礼物,经过上级批准,同意全部留给你个人支配,也算是组织对你的奖励吧。”
“这我可不能要,这算是收受外商礼物,是违反规定的。”崔永峰说道。
冯啸辰道:“这是一种特殊情况下的礼物,与公职人员与外商接触时收受的礼物不是一个性质。经过上级领导批准,你收下这些礼物就不算违规了。崔总工,长谷佑都送了你手表、领带等东西,如果你不穿戴出去让他看见,也不好解释,是不是?”
“这样啊……那,那我就服从组织的安排吧。”崔永峰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心里则是乐开了花。这些礼物,他当然要分出一部分给胥文良以及厂里的其他一些领导、同事,但自己能够留下的那些,也还是价值不菲的。
在这其中,有一套日本产的高档化妆品,他从一开始就想截留下来,带回秦州送给妻子,只是碍于规定,不便这样做。现在冯啸辰说上级领导已经批准他接受这些礼物,这个障碍就扫除了。想着妻子拿到那套化妆品的时候会有何等的喜悦,崔永峰简直比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还要开心。
冯啸辰看着崔永峰的表情,在心里微微地笑了。重装办这也算是借花献佛,用三立制钢所的东西,奖励了有功之臣。这些日常礼品,国家收上去也没啥用处,还不如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奖励给崔永峰。说实在话,面对着1亿日元的诱惑,崔永峰能够不为所动,而且将计就计,骗取三立制钢所接受了中方的真实要求,这样忠诚的人员,也理应受到重奖。
经过这件事,罗翔飞也受到了一些教育。时代毕竟已经与过去不同了,建国之初的人们可以只谈奉献,不计报酬,但经过30多年的和平建设,今天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私心。如果一味地要求他们作出牺牲,而不给他们相应的回报,那么就难免会有一些人像郭培元那样被别人利诱,走上出卖国家利益的道路。
要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草,这是冯啸辰向罗翔飞说起的理念,也得到了罗翔飞的认同。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让参与项目的人得到一些好处,能够让他们在未来的工作中干劲倍增,细算起来,国家的所得反而是更多的。
在与三立制钢所的谈判结束之后不久,由浦海重型机器厂牵头,与西德克林兹公司的谈判也告圆满结束。克林兹接受了与三立相仿的条件,同意向浦海重机提供完整的轧机设计和制造技术,帮助浦海重机培训工人,建立工艺体系,用以交换关系轧机设计的15项新专利。这些专利虽然是由秦重向国际专利组织提交的申请,但所有权却是属于国家的,浦重也同样有份。
按照重装办的规划,秦重和浦重分别受让日本三立和西德克林兹的轧机制造技术,获得技术后将进行充分的交流,以形成中国自有的轧机技术。这随后的协调,重装办是会一直跟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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