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仙户制钢所的钢材存在着质量问题,他们一直都不知道?”
在国家装备工业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头发花白的罗翔飞坐在大转椅上,略带着几分吃惊地向前来汇报墨西哥之行的冯啸辰问道。
此时的罗翔飞,已经是年近七旬。按照干部任职的年龄要求,他已经被免去了在重装办的行政职务,但却仍然保留着装备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圈子里的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上级机关之所以不免掉罗翔飞这个总经理职务,纯粹是因为冯啸辰年龄尚轻,无法坐上这个位置,罗翔飞相当于是在帮冯啸辰占着这个“坑”,为冯啸辰保驾护航。
经过十几年的探索,国家已经彻底转向了市场经济体制,不再如前几年那样用“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来作为过渡。在市场化的条件下,重装办作为一个行政部门,已经越来越不适合于直接管理全国的装备研发工作,而是逐渐转化为一个单纯的政策指导机构,把具体的装备研发组织职能移交给了装备工业公司。
装备工业公司从成立之初,就把自己定位为一个运用经济手段实现国家战略目标的实体机构。在罗翔飞的支持下,冯啸辰大力推进公司的创收,把原来的重装技师学校、装备工业基金、国家工业实验室等都变成了营利单位。在组织向非洲等地的发展中国家出口装备产品时,装备工业公司获得了外贸部的授权,成为少有的几家拥有装备出口权的机构,并利用这种地位当起了装备总承包商,在每一套装备出口中收取不菲的佣金。
不过,每一家在出口成套装备中作为分包商的企业,对装备工业公司这个总承包商都是心服口服的,因为人家能够从国外找到订单,而且能够谈下一个非常诱人的价格。即使在装备工业公司抽取了佣金之后,各家分包商实际得到的利润还是比在国内承包工程要丰厚得多,这样的合作,谁又会有怨言呢?
装备工业基金和工业实验室获得的利润就更让人没话说了,这两个单位都是出技术的地方,它们研发出来的技术除了向国内装备企业转让,还经常能够卖给国外企业,包括一些发达国家的装备企业。卖技术的收入远远超过了为研发这些技术而进行的投入,差额的部分自然就成了装备公司的利润。分管这两个部门的是装备工业公司的技术总监吴仕灿,他从来没有想过技术居然能够如此赚钱,对于冯啸辰能够把技术卖出高价这一点,吴仕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听到罗翔飞的询问,冯啸辰纠正道:“也不能说是质量问题,只是数据造假罢了。把低标号的钢材当成高标号销售,以赚取超额利润。”
“你是说,这是一种故意的行为?”
“是的,他们的高层对此事是完全知情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去考察过仙户制钢所,也与他们一些管理人员交谈过,他们给我的印象是做事非常严谨,比咱们国内企业要严谨得多。”
“只是表面严谨罢了。”冯啸辰道,“其实,不仅仅是仙户制钢所一家的情况,日本的许多大企业都存在着这种数据造假行为,只是没有人去揭露而已。我向您汇报这件事,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国家能够关注到这一点,对于从日本,不,对于从海外进口的所有重要产品,都要进行严格的质量抽检,千万不能有迷信外国货的心态。”
“这可不容易啊。”罗翔飞笑道,“现在全社会崇洋都崇得厉害,包括我家那个姑娘,买电器都要买进口的,说是人家的质量好,国内的不行。”
冯啸辰咧了咧嘴,说道:“电器方面嘛……至少到目前为止,倒的确是进口的质量更好,咱们的企业在质量控制方面还有些欠缺。我主要想说的是工业品,比如钢材、塑料、碳纤维这些东西,咱们的进口量很大,国外产品的性能和质量也的确比国产的要强,但咱们要警惕他们虚报数据,以次充好,让咱们花金子的价钱买了白菜。”
“这倒是。”罗翔飞没有再开玩笑,他认真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要把仙户制钢所的事情通报全国,让大家以此为鉴。”
“这个倒不必了。”冯啸辰道,“我们与仙户制钢所达成了协议,我们为他们保密,他们向我们转让一批特种钢材的冶炼技术,这笔交易还是很划算的。仙户制钢所还承诺,未来向中国出口的钢材绝对不会出现数据造假问题,此前出口的钢材如果因为性能达不到要求而出现问题,他们会全额赔偿。”
“那就是说,咱们要替他们保密?”
“为什么不呢,人家付了封口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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