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埋了,头七的时候我再去一趟就得。墓地也选好了,与我阿娘她们在一处。选了一副好棺木,请了个先生写的悼文,碑也刻了。钱没有用完,花了十贯不到,剩下的已交回账上了。”
公孙佳对这些人办一场葬事要花多少钱也没个概念,问道:“十贯算多算少?”
“算不错的了,”阿姜给公孙佳讲了一点外面的物价知识,“棺木差不多两寸厚了,是她生前自己攒下的。还有寿衣,也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寿衣的料子是咱们夫人前些年给的,这一项她省了几贯钱。石碑、石头墓志,发送的队伍也有,超度的道场也有。”
公孙佳想了一下说:“有些简陋。”
“算不错的了,”阿姜又重复了一句,“搁外头多少老人死的时候棺材板都是木头片拼的,漏缝透光的,也没什么正经的老衣,能穿件平日里没有补丁的衣裳下葬就不错了。孝子办场体面的白事,能把家底都掏干了。一家子老小都要吃喝,都孝敬死人了,活人怎么办呢?”
公孙佳道:“怪不得史书中记载的孝行,要为人帮佣数年、十数年,才能将父母好好安葬。”
阿姜翻了个白眼:“穷讲究!”
“白事上,都有谁去了?”
阿姜道:“人还不少,咱们出了钱,他们也就不在意出点力。张翁翁在,还有李阿婆生前处得好的几个阿婆,又有在皇庄上当差的左大、余三几个。对了,宫里又出来两个老尚宫,有小黄门陪着。”
公孙佳点点头,又问:“像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呢?”
阿姜怔了一怔:“啊?李阿婆这样的人?我也不大清楚了。老人总是一年比一年少,过得也……唉,上了年纪的人要是跌倒了,就很难再爬起来了。张翁翁过得也不大好,昨天还对我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要走了。”
公孙佳想了一下,说:“头七的时候你再去一趟,看看有多少这样的人,给我一个数。”
阿姜道:“您要接济他们?这老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我也见不得他们过得苦,可是呀,有些人呢也不是一开始就苦的。还有一些人有儿有孙的,也都苦,咱们也管不了这许多。烈侯在世的时候,就从没有说过要将他们一管到底的,各人看各人的命,遇到了急事,咱们拉一把。平常的日子,还是不要那么好心的好。”
见公孙佳不说话,阿姜又说:“这升米恩、斗米仇,可不是胡说的。您如今掌着这么大一个家,万事都要小心。”
公孙佳眨眨眼:“我没要养着他们。”
“啊?”
公孙佳只是有一个不太完善的想法,她就是想,出钱在外面建个庙,置几亩庙产。这一批以前照顾的人,既然公孙昂开了例,人又都老得差不多了,她就想把这件事给理顺了。公孙昂在的时候,随时有突发事件随时支钱出去把人给埋了,是因为家里不在乎。现在她得把规矩给立好了。庙产的出息就用来办这件埋人的事儿。如果遇到“故人”有难,需要银钱救急,也从这里支取。岂不比从家里支钱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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