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徒还有一个着急上火的事——仗一打,不止是消耗的事,还有生产。抽兵抽丁,这些人就没法种田,压力压在妇孺身上,减产。战事僵持不下,所经之处百姓不敢耕种,抛荒。不抛荒的,也随时面临着变成战场、种了白种的危险。这都得救济了。
皇帝叫公孙佳来,是为了图籍。朝廷是有图籍的,但是不幸的是,它更新得比较慢,户籍等五到十年更新一次,地图更新的周期更长。永远不如前线将领第一手的资料快,皇帝需最新的地图,他好判断一下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哪里山川地形变了,以致布局出了纰漏让敌军跑了。
于是又想到了公孙佳。
公孙佳这回没交出图来,不过皇帝还是把她薅了来,想问问她的看法。并非因为青眼相加,是靖安长公主又来催他了。定襄侯的份量还是很重的,名号一旦给了公孙佳,公孙昂的旧部心理上就会自然而然地更愿意向她聚拢。他总得再考一考公孙佳。
公孙佳听完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耕种这种事?”新鲜了,在此之前她是忽略这些的。公孙昂所有打过的仗,对这些方面涉及的都很少,虽然也有预算、粮草、安民之类的,但是不会考虑什么春种秋收,公孙昂背后有一个已经很完善的朝廷官僚机器处理这些事……哦,就是赵司徒在干这个事,怪不得赵司徒急。
收到了赵司徒一个白眼之后,公孙佳清清喉咙,也不尴尬,说:“不能够吧?为了一己之私纵敌?谁知道会放出去个什么玩艺儿?长出个怪物来,不还是得纪宸自己扛,保不齐就把他咬死了,他疯了吗?应该不会。”
道理大家都懂。赵司徒与朱勋对望了一眼,朱勋是不相信纪家的人品,赵司徒则是见过太多的猪队友,两人都有疑虑。
李侍中则说:“议功的时候,这些都要讲清楚的。他这一仗打得也不错,斩获了两员大将。如果没有大过错,封侯可期。”不但是封侯,还他妈肯定会堆一堆的“功臣”出来,抢大家的地盘!他妈的!李侍中在心里将纪家祖宗十八代都打成了“小人”。
皇帝目示公孙佳,朱勋有些担心,怕这亲戚家的小孩儿顶不住,他往前挪了半步。却听公孙佳说:“那就封呀。”
朱勋的眼瞪得老大,说:“你这孩子,疯了吧?”
公孙佳对皇帝说:“他有功就得赏。”
皇帝点了点头。
赵司徒皱起了眉,公孙佳索性将话挑明了:“天下归心,不止是因为陛下威加四海,还是因为公平持正。因为没有凭据的怀疑,就压下了前线将士的功劳,这不是长久之道。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是自己定下的规矩,就要说到做到,哪怕再不愿意,哪怕打落牙齿和血吞。爱护的不是哪个人,是法理道统。是维护陛下和朝廷的信誉。”
不然皇帝为啥忍纪家这么久?还慢悠悠的放钟祥去撕?还有保全的心思?不就是怕一开始把路走歪了么?以君谋臣,说出去不好听,干出来不好看!是会人人自危的,迟早有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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