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半躺在榻上,连咳好几声,目光在屋内人身上转了一圈,扯起嘴角,难得还能笑出来。
“当初皇兄在位,说查说罚,你们各种借口,美齐曰劝谏,实则各有私心,官官相护,可到如今,又护得住什么?为官不仁,结党营私,阳奉阴违,上行下效,你们当初行事,可有想过今日。”
老牌世家相互包庇,盘根错节,便是皇帝,办得了一家,办不了所有,要管的人太多,事儿更是一堆堆地压在心上,宵衣旰食,仍是不够。
忙来忙去,也未必就能肃清归正,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如今的皇帝在殚精竭虑,身子逐渐吃不消后,也彻底认清这个事实。
他没这个能力管好一个偌大的国家,办不了所有的害群之马,唯有将这样的重任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
皇帝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听出别的意思来,不禁愈发慌了。
礼亲王道:“朝廷到地方,从高到低,官吏无数,有的更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一面,机构冗长,总有难以协调的时候,臣工们都已经在警醒自身,砥砺而行,还望皇上宽宥。”
太傅亦道:“谁人无过,改则勉之,切不可因一时之错,就凉了人心。”
闻言,皇帝看向太傅缓缓道:“你前头那位,是自戕。”
做到太傅之位,何等荣耀,却不是病死,而是自戕,就值得人深思了。
男人听闻,身子一颤,不作声了。
高弼看着憋红了脸忍住咳嗽的皇帝,垂下了眸,若有所思。
一个月后,帝病危,不能上朝,由柱国公,礼亲王,简郡王联合理政的消息传到崇州,周谡正在摁着长子给他理发。
周不惑挣得厉害,满面通红,嘴上还在叫嚷:“爹莫害我。”
一旁搂着女儿喂果子吃的周窈忍不住笑了:“给你修个鬓角,就叫害你了,你把弟弟摔了,又该怎么说。”
前两日,路还走得不是很稳的老二跟着哥哥要玩,哥哥陪弟弟玩了一会就不耐烦了,丢到一边让他自己玩,一岁多的小儿,没留神就磕到地上了,好在不严重,眼角擦破一点皮,没影响到视力。
即便如此,周谡仍是揪住长子,狠揍了一顿。
兄友弟恭,是周谡教给儿子最重要的一课。
周不惑也知道自己错了,被父亲一顿狠揍,也没吭一声,倒是周窈心疼,看不下去,最终把男人一拉。
差不多就行了,揍出个好歹,有他悔的。
揍了儿子后,周谡晚上去到儿子房中,给他擦药拍背,讲了许多。
这孩子聪明,说的都懂,周谡也不瞒他,他身为长子,要承受的也注定比弟妹更多。
自此,父子俩愈发亲近,周不惑有事也先找爹,不找娘了。
弄得周窈吃了不少陈年老醋,抱着软软香香的小女儿自我安慰,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跟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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