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孤零零站在夜风中,盯着还未关闭的永安宫宫门,心神俱疲,周遭站着的宫人们低着头,恭敬沉默得像是石雕。
太后转头看了看永安宫正殿,静默片刻,抬脚往正殿走去。
宫人随侍左右。
太上皇独自斜倚在殿内宽大的锦榻上,微微阖目,看起来疲乏无力,眉眼间一片憔悴苍白之色。
身边的老总管跪在地上给他捏腿,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太后走在她对面的竹榻上坐了下来,声音淡淡:“皇上就不想问问,琰儿怎么会出现在臣妾的宫里头?”
皇上这个称呼已成了习惯,他们夫妻几十年,她这么叫也叫了几十年,很难改口了。
太上皇像是睡着了似的,许久没有反应。
太后也不着急,就这么坐着等,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他那张苍老到已叠满皱纹的脸上。
“有什么可问的?”太上皇声音沉沉,带着几分失望,几分厌烦,“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
太后攥紧了帕子,淡道:“皇上对接回南曦登基这件事,有没有生出过后悔之心?”
“后悔?”太上皇缓缓睁开眼,在老总管的轻扶下坐起身子,“为什么要后悔?”
“魏王,你的亲儿子,琰儿,你的亲孙子,即将在不久的将来被摄政王一一除掉。”太后冷冷咬牙,“皇上对此,难道真能做到无动于衷?”
宫人奉上茶盏,躬身退站一旁。
“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太上皇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一举一动都透着疲态,“无条件地庇护他们,不管他们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后脸色一变。
“做了几十年皇帝,我从未觉得自己做过什么值得歌颂的事情。”
太上皇自嘲,“毕竟皇帝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为天下,为苍生,为皇族……一个英明君主本该做的事情,我自认为都做到了,问心无愧,但这些并不值得歌颂,因为这是皇帝本该做的。”
太后神色怔忡,不解地看着他。
“可唯独接受大祭司的提议,从大周接回南曦这件事,我自认为是我做得最正确最圣明的一个决定。”
太后震惊:“皇上?”
“若真要琰儿做了皇帝,东陵维持了几百年的和平与繁华只怕都要毁在他的手里,昏庸无能的家主可以让家族没落,一国之君的昏庸残暴则足以摧毁一个国家,让天下苍生陷入灭顶之灾。”
太上皇抬手揉了揉眉心,“皇族子孙那么多,当初我怎么就选了琰儿做储君?”
太后攥紧了手,一句话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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