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发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感动的心态。
主子给他留了脸面,没打算让人把他拉出去打。
方才一问一答的过程中,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容毓压抑克制的怒火,他以为今天至少一百廷杖跑不了——在宫苑之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摄政王下令杖责。
然而他没料到,容毓居然会选择藤条这种类似于家法的惩戒方式。
谢九爷平素肆无忌惮惯了,身份又贵重,几乎没为什么事感动过,今日居然破天荒地因为藤条感动,说出去只怕能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当谢锦听见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安公公提着半人高的木桶走进来之后,谢锦心底的感动一点点化为乌有。
安公公低眉垂眼,一是顾及着谢家九爷的面子,二是谨守着本分,提着桶从谢锦身后走过,把桶放在了御案边上,就在谢锦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放下木桶之后,安公公什么也没说,低眉垂眼地从谢锦身后又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生怕吓着了谁似的。
御书房里很快又只剩下谢锦一人。
视线落在那结实的半人高沉黑木桶里,大半桶的清水,里面泡着精挑细选出来的藤条一二三四五六……共十根,整根泡在水里,只留出手柄在外。
谢锦此时居然还有心情想着,安公公真是尽责,瞧瞧这藤条选的,根根圆润光滑,一看就知韧性极佳,质量上乘。
且摄政王让他挑几根过来,他直接挑了个整数,十根。
然后谢锦又想,容毓没让人把他拉出去杖责,也许不是顾及他的脸面,而是想好好的下狠手整治他一番,廷杖重,容易伤到骨头,就像楚南衣说的,万一下手重了或者力道控制不好,极有可能让人致残。
除非主上想让他死,否则数量上不会罚下太多。
可藤条就不一样了。
这东西韧性强,伤害性小,能让人疼,却不会伤到根本。
哪怕下了死手也绝不会担心留下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谢锦苦中作乐地想着,主上对他也算体贴了,为了教训他当真是用心良苦。
可越是伤害性小的,就越意味着今晚没那么容易熬过去。
跪多久了?
谢锦转头看了眼沙漏,还不到一个时辰,膝盖已经有些刺痛难忍,像是有人拿小锥子在里面不停地凿着他的骨头,大腿和小腿都开始发胀酸痛。
五个时辰……简直难以想象。
谢锦轻轻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等待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煎熬。
容毓沐浴之后换上一身简单轻便的袍服,带着青阳去了勤政殿,谢首辅和陆丞相已经在殿内候着了,见礼之后很快进入议事主题。
轩辕尘恭敬随侍一侧,安静地听摄政王和几位重臣讨论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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