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东猛然发现有关她的事情自己居然每一件都记得,记得那么的清楚,其实在这上面他一向是个健忘的人,连交往过的女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他这才明白,年少的时候,他也许并不是不喜欢她,也许心里并不是没有一直都那么依赖自己的她,只是讨厌父母把她硬安给他,当她变成了家庭强加给自己的一个束缚,他只想逃离,从没想过是不是会伤到无辜的她。
他也许并不是不喜欢她,他其实一直都很享受那种被软软的小小的她依赖信任崇拜的感觉,所以才会一直找和她一样个子小小的,说话声音甜甜的人做女朋友,只是她们都不是她,哪一个都只是形似,给不了他那种感觉。
他也许并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后,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于他来说,她便成了家一样的所在,让他以为等他在外面累了困了就随时都可以回去,只是现在,当他想回去,转头一看路已经没了,他找不到她了。
当她冲向别人护着别人时,当她头也不回地和别人离去时,陈越东才明白她是真的不再属于自己了,即使禁锢了她的自由却再也留不住她想走的心了。
路过湖东路的音乐厅时,他这才想起那一日的自己也曾当着她的面,被她最恨的人挽着离去,原来他早已让她受过自己现在受的苦,因为那个人是张念清,她当日是不是比如今的自己更加无助痛苦?
陈越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确是个混蛋,那样小小的柔软的她,那样喜欢自己的她,他从前从来都没有珍惜过,她家变的时候,她为了生活发愁的时候,自己仍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那时的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起过她,并不是没有叹息心疼过,只是在旁人的称赞中越来越膨胀的他越走越远,连回头看一看都不曾有过。
如果那时候他能回来带走她,如果回国后能第一时间找到她,如果不和张念清订婚,如果不逼她做情妇只是默默地照顾她,如果没有自以为是地以为她一直会等在那里,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其实自己那么多年唯一爱上的只有她也只会是她,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也许她就能过得快乐一些。
只是那么多的如果,他一样都没有做到,一样也没有,于是才会成了现在这样,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当回过神儿时,陈越东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将车开到了叶博良的公寓楼下,他坐在车里看着她被叶博良牵着上了楼,他看到屋里的灯亮了,他的心痛到缩成一团,却没有任何勇气上去带走她,因为他知道,她根本就不会和自己走。
乔小雪在笼子里不停的扑腾,他想起一整天都没有给它喂过食,便拎起了兔笼子走下了车。
这样的高档社区绿化的一向很好,陈越东走了几步便找到了一片草坪。刚一打开兔笼子,乔小雪就突然飞快地跑掉了,陈越东愣了许久都没回过神儿,当他再想去追时,它已经逃得完全不见踪影了。
他记得乔夜雪说过,这只兔子放它走,它也从不肯离开笼子,他记得他们每次带上它散步,她都是这样打开笼子放它出去吃草,吃饱了的它也总是乖乖地自己回来。而现在,它也终于头也不回地丢弃了他,他们的家终于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陈越东觉得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过了他的脸颊,他不再认为流泪是件丢脸的事情了,从小到大,他让她哭多那么多次,让她流过那样多的眼泪,他总得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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