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糖葫芦都那么久……欸,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的糖葫芦呢?”女生奇怪地问道。
“别管什么糖葫芦,真撞见脏东西了,咱赶紧逃吧。”男生一把抓住女生狂奔起来,连头都不敢回。
直到男生的背影消失在目光里,陆见深旁边才忽得冒出一个老头的身影。老头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你这丫头,心肠也忒狠了, 老头子好不容易才开张的生意, 就这么给你搅和没了。”
陆见深扶额,她指了指手中的招魂幡,“这就是你说的糖葫芦?”
“差不多, 差不多嘛。”老头讪笑道。
“那后生要是吃了你这‘糖葫芦’, 还不得拉上好几天肚子。”陆见深道, “统共只有这么一天时间,你还是早些去和家人团聚吧, 也能得些供奉。”
老鬼神色黯然:“我年纪一大把, 膝下无儿无女, 其他的亲戚哪有那么好心还能记着我呀,更别提供奉了。”
“老头子生前是卖糖葫芦为生的。到了地底下,这门手艺就没了用武之地。我心里总惦记着。这才……”老鬼道, “丫头放心吧, 寻常人也看不见这个, 就那小子估计是先前就撞过脏东西,身上阳气低,你放心,我不卖了就是。”
“呀。”老鬼吸了吸鼻子,他的身形在原地变得模糊不清,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糟糕,这味儿不对呀,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不行不行。丫头,今儿个咱老头子就先走了,咱们有缘来年再见啊。”
话音刚落,他便化作一缕炊烟散去,陆见深回头一看,沈遇正朝这边走来。
“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沈遇自然地站在她旁边,问道。
陆见深眨眨眼:“哦,刚才看见这儿有只老鬼瞎卖吃的,就过来看看。”
“卖的什么?”沈遇随口道,“地府出来的东西,是冥河烤串还是香煎尸虫?忘忧汤是孟婆的独家生意,不会有寻常的鬼怪拿出来卖吧。”
陆见深嫌弃脸:光听这些名字就使人毫无食欲。
一定十分难吃!
有些人家里地方窄,供桌摆不开。因此祭祀用的东西都是放在大马路上,供奉的食物待祖先吃过后,就成了周围孤魂野鬼的盘中餐。
“虽然都是在街上游荡,但有些却并不是无人供奉的孤魂。”沈遇向她解释道,“这两年城市改建的太多太快,有些亡魂一年没回来,就找不着路了。因此需要帮他们指引一二,免得惹出乱子。”
“要是没能找到自家,会怎样?”陆见深虚心求教。
“你可见过没能顺着心意要到糖果的小孩是个什么反应。”沈遇道,“有些糊涂鬼顺着记忆的方向找到老家,没发现已经换了人住,还以为是家里人没良心不给他供奉,可不就得闹起来。”
两人正经过十字路口,陆见深一把抓住一只迷糊飘过的老鬼,“比如这个?”
沈遇笑应,“比如这个。”
被她抓着的这只鬼老太已是年纪一大把,满头的银丝,身上穿的已有些破旧,看得出是阳间的亲人早前给她烧的,许久没有更换过了。
“你个小姑娘抓着我干什么。”鬼老太急了,“快放开,我还要去找我家老头子呢。”
“他住在,住在……”鬼老太瞧着周围的建筑,摸了摸稀松的白发,“奇怪,明明就是在这附近的呀,怎么没找着呢。”
“我怎么找不着他了?”
她东看看西看看,突然蹲到地上,浑浊的老眼流下泪来,像个小孩子似的哭泣。旁边的鬼魂听着哭声飘过来,你一眼我一语地安慰着,时不时谴责地看看站在旁边的陆见深和沈遇,好像他们倒成了欺负孤寡鬼老太的恶人,又碍于两人的气势,不敢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发火,只好小声抱怨。
陆见深:……
她觉得自己和沈遇在这群鬼眼中的形象,一定是个欺负可怜人的恶霸,放在电视剧里,怕是要被观众们戳着脊梁骨骂了。
“这附近原先是居民楼,现在要改建成的商区,原先的住户早就搬了。”沈遇道,“你要是想找人,就去他们的新家找吧。”
鬼老太一脸茫然,“搬家?不,不会的。我和老头子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怎么突然搬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陆见深不忍告诉她,她已经过世这么久,活着的人搬家,哪里会记得专门支会她。
放在她那个时候,家宅搬迁自然是要请道士专门祭祖告知先人的,到了现在早没了这项规矩,一切往简单的方向来,只是这鬼老太的家人,怕是连焚香告诉她一声都没能做到。
人死如灯灭,不过如此。
她挥挥手驱散四周的野鬼,“散了散了啊,一天时间说过就过,别都堵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是哪个观里新来的,一点都不尊重我们这些作古多年的老鬼。”
“就是就是,严重妨碍人鬼友好!”
群鬼们叽叽喳喳地议论,陆见深心说,要是算上她睡着的那些年,他们这帮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得喊她一声祖姥姥。
到底是谁为不尊老呐!
沈遇上前一步,垂眼看着他们,指尖凝聚出点点荧光,“再不走,现在就把你们打回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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