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看不懂风煊。
有时候,她觉得他待她有如父兄般宽厚温柔,有时候,又如师长般严厉,还有些时候,便像是对敌人一般无情。
比如现在。
谢陟厘没有再多说,只轻轻应了个“是”字,转身下了望楼。
下楼的时候眼眶有点胀涩,她用了点力气把眼泪憋回去,自己开解自己:她只是一介医女,自然是上峰说留便留,说走便走,原本就没有她多话的余地。是她自作聪明,自以为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木已成舟,风煊便也不好再让她走。
而今才明白,大将军心如铁石,哪里是她一名小小医女能左右的?
*
谢陟厘性子随和,一向很能随遇而安,便是有天大的难处,也能一日一日把日子过下去。
照往常的经验,烦恼一旦化在一日三餐里,便能被分得细细碎碎的,随着日子逐渐淡去,不足为虑。
可这一回,往常的经验不管用了,离开大营好几天了,谢陟厘的眼前还总是能看到风煊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心口便像是一直堵着好大一块块,愣是解不开,切不碎,忘不了。
“唉。”
她下意识地叹出了一口气,和严锋的叹息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也算是天涯沦落人,相视一眼,各自再长叹了一口。
离开了草原之后,周遭黄沙漫漫,无论什么时候抬头,看见的都是相同的单调景色,让人觉得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这片地方。
于是便让人越发沉闷起来。
也许正是因为这沉闷,所以才她总是忘不了吧?
她甚至破天荒地开始想起了未来。
连宅子都置好了,风煊想必是不会再让她留在军中了,小羽自然也要接回来。
按说他们姐弟俩原本一贫如洗,而今却有宅子有铺子,也算得上是得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换作旁人只怕开心还来不及。
可谢陟厘非但不觉得开心,甚至还在想,他既然这么讨厌她,她又何必收着他送的东西?索性把宅子还给他,她带着小羽回西角城,重新过回原来的日子,多好。
自然,也就是气头上这么想一想,小羽能跟着那样的名士,将来定有一番大好前程,她回到西角城当一个小小兽医甚好,可她怎能毁去小羽的希望与人生?
如此这般,越想越乱,不由又是叹息连连。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无边荒芜的景象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前方有一道小黑点渐行渐近,是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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