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舟站在廊檐下,默默地看着,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顾长淮这小子因为家族无端遭祸,又当了几年山贼,性情偏激固执,韧劲十足,时而强横,时而胡来。
但整体来说,还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有人在旁时常提点,将他往正路上引,他还是很有希望长成五好青年的。
想着想着,叶兰舟不禁笑了。
稀里糊涂又养了个孩子,还是个叛逆的问题少年。
养娃不容易,她这颗祖奶奶的心,真是操得稀巴烂碎。
——
一早,叶兰舟和二郎亲自送三郎去宣武侯府。
顾长淮站在门前,目送着马车远去,拐过街角,不见了。
他心里沉甸甸的,就跟当年送父亲与兄长出征一般。
“幺叔。”
又轻又缓的一声低唤。
顾长淮微微偏头,垂落眸子,就见大郎在他侧后方站着。
豆芽菜似的又瘦又小的孩子,已经长成昂然玉立的小小少年。
脸上稚气未脱,眸子沉稳坚毅,一举一动有股子老气横秋的感觉。
顾长淮心里梗梗的疼,眼里流露出一丝无法遏制的怜惜与自责。
若他从前没有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早早地将精力投入到正事上来,孩子们也不必受这么多苦了。
大郎抓住顾长淮的手,仰脸看着比他高大半头的男人。
“幺叔,我们都没有怪您,您也不必自责。幺叔是天底下最英勇无畏的人,当年若不是您奋力抗敌,我和娘早就死于非命。
您为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心里都是知道的。”
顾长淮眼眶发酸,嘴里发苦,喉咙口像是堵着一团破抹布,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们的命,是您的命,也是三郎的命。命该如此,没什么好怨的。”
顾长淮的心,仿佛被刀子生割似的,鲜血淋漓的疼。
“若非我这个当叔叔的不成器,你们又何至于此?”
顾长淮痛苦地道,声音颤抖,染上了一丝哽咽。
若他能独立完成伸冤报仇大业,孩子们尽管跟着叶兰舟,做个富贵人家的阔少爷,吃喝玩乐,潇洒度日。
“幺叔不必妄自菲薄,即便是祖父那样的英雄人物,依然逃不过奸邪小人的算计。
您虽是长辈,但真要算起来,也只比我大十岁而已。
家中出事时,您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我和弟弟们有爹有娘,您孤苦一人,死里逃生,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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