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冷意与嘲意:“世人皆是如此,趋炎附势,见黎家亡了,便扑上去吸血,谁又在乎黎家覆灭的真凶是谁。不知有多少人,吃了好处还要叹一声,黎家怎么不早些倒。”
这话说的凉薄,偏生他语气也凉薄,没有半分人情。
柒和反驳道:“周城主,周晋不是心心念念想查处真凶么?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
景钰道:“周晋?不过是为了维护榆江安宁,少死几个人,好多当几天城主。
榆江那些人,专替黎家改了名,恐黎家之事影响榆江名声,又惧旁人知道他们全靠黎家那点东西混到如今的地位。
以为改了姓,便能瞒天过海。
自欺欺人,实属可笑。”
柒和站起来,险些晃一晃跌了下去,所幸景钰察觉回首扣住柒和肩膀,他一番动作,赤渊却没半分晃动。
柒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不要总以恶意去揣测别人。”
景钰道:“人性本恶,藏得深,你便看不出?”是反问,也是肯定。
柒和道:“照你这么说,你也是恶的,我也是恶的。”
景钰轻笑一声,身下已是沂辛,他捏诀下降,淡淡道:“我本就是个恶人。”
说话间二人已穿过云层,落到万丈崖下。
悬崖下依旧是隐隐的兽吼,靠得近了便见成片的岩浆翻涌,汩汩不停,令人望之生畏。
景钰揽着柒和轻巧一步迈入岩浆,滚烫火热的岩浆漫过二人头顶时,柒和轻声说:“那你说说,我又恶在哪?”
景钰勾唇,道:“夺人之舍,算不算是穷凶极恶?”
柒和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心虚地左右看看,道:“可不能乱说。这话说出去我就没命了。”
景钰瞟了一眼心虚的柒和,无所谓道:“夺舍便夺舍,又不是甚么大事。”
柒和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知不觉就在这了。
从前这个壳子里的那个柒和,我还是得想办法找回来的。”
景钰什么都知道,幸亏他是个没三观的,夺舍都觉得无所谓。兼之柒和知道,自己与景钰有点奇妙的联系,互相之间杀不得,胆子愈发壮,也不避讳,便直说了。
景钰若有所思,点头道:“确实该找回来,留在外头终究不行。”
景钰少见地说了几句人话,柒和满意地点了点头,谁知又听他说,“找回来,便灭了。”
柒和瞪大眼睛,不理解他这是什么脑回路。
景钰看了眼柒和,道:“省得她回来,你不见了。被夺舍之人若是回到原来的身体,将其夺舍之人的魂魄无所寄托,如果原来的身体不在,便会彻底消散。”
柒和心底一凛,试探着问:“那怎么算原来的身体不在?”
景钰拨开面前丛生的花木,前方赫然一条小路,他道:“不在这世上,便是不在。”
——这下可有些难办。按这个标准,柒和原来的身体,确实不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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