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乖巧地「嗯」了一声,从铺子的后门走入院中。
这是白明的家,以院子为中心,东边是大门,母亲自己垒出一间十几平的店铺,批发些东西往外卖,尽管生意很差,赚不到什么钱,但那已经是白明家全部的经济来源了。
院子南面是一堵紧贴小巷的高墙,北面则是主厅,里面放着沙发、冰箱,还有父母睡的一张大床,属于客卧厨一体。
而院子的西边是一间偏厅,里面有属于白明的一张小床,以及用锯来的木头所搭建的写字桌,偏厅少了块木板,因此漏风,院内的声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所幸已是初春,那间屋子也不再那么寒冷。
院子不大不小,如同半个篮球场,青石砖铺的地面高低不平,石砖的缝隙里杂草丛生,沿着南墙一路疯长,那些长在角落里从没打扫过的野草,要不是在一张干瘪球皮的压制下,都快要和白明一样高了。
那篮球是白明去年拿到一个好成绩时,学校老师奖励给他的,不过他对这项运动提不起兴趣,拍了两天后就扔在了院子角落,到现在也没人收拾,连气儿都已经快漏光了。
白明瞧了眼篮球,便回到自己的西屋,他喜欢在天还没黑透前敞开屋门,让阳光尽可能地照在被子上,这样晚上睡觉,被窝便不会那么冰凉,他也可以不用打开那盏阴森发黄的吊灯,就能在自己凹凸的写字桌上开始学习。
更重要的是,只要不关门,他就能一眼看见父亲回来时会是什么状态。
白明掏出作业本,借助夕阳最后的余晖,拼命地写起了作业,母亲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就能考上镇外的中学,去想去的城市,再也不用留在这落后闭塞的山镇。
他掰着手指头,写着算术题,嘴里还默背着新学的唐诗,若不赶紧写完作业,他怕等一会儿就没有时间了。
铅笔在纸上飞快涂写,像是脱缰的烈马踏在无穷尽的草原之上。
终于,院外传来了走路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如受惊的猎物,只听在对面的店铺内,父亲正开怀大笑着,像是在与母亲讲话。
白明心一紧,不由得停下手中的笔,算了一半的题目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他屏气凝神,虽看不见父亲的身影,也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可单纯论语气而言,像是炫耀的口吻,再加上父亲中间掺杂了笑声,应该是心情不错。
他松了口气,这才敢继续写题。
笔尖落在纸上的刹那,他又听见父亲推开店铺的后门,踏入院中,他一个激灵,再次回头,只见父亲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父亲也瞧见孩子投来的目光,这便停止了前去正厅的步伐,沿着高墙笑呵呵地向偏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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