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见真深深陷在震惊里还没反应过来,他竟然天真地以为抓到了宋博士这个案子就结了。
幸好唐礼涛还有点理智:“你们没有问过他吗?他自己怎么说?”
“他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刑警说得比较委婉:“可能是得知了真相之后受到的打击比较大,一进来就迅速地病了,先是高烧三天,好不容易等体温退了,人就有点不太清醒似的,每天自言自语,也不理人,有几次甚至作出自残的行为。”
宋博士疯了。
多年的信念到头来被证明是错的,还因此搭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是个人知道了精神也不大受得了的。警方联系了他的家人想询问是否需要取保候审,但他的妻子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警方打电话过去,她竟然直言不讳:“我当他已经死了,别再打来了。”
“他们这些博士,几十年如一日地泡在研究室里,把公司当成家。对公司来说是好的,只有这样才能出业绩,才能出科研成果。但另一方面,家庭责任百分之八十都落在了伴侣身上,妻子有的从结婚开始就常年见不到丈夫,丧偶式生育,家里基本上感受不到丈夫、父亲的角色。所以即使赚再多的钱,妻儿难免都会对他怨气。”唐礼涛很熟悉这种情况:“要是不出事,将就过也就算了,一旦出事,劳燕分飞才是正常的。”
三个人一起去见宋博士。
警察把人带来的时候贺见真吓一跳,差点认不出是宋博士。明明被捕的时间也不长,却像换了个样子似的,没了染发剂,他的头发快速地枯灰下去,脸上皱纹的阴影也随之加深。一个大型高科技集团的首席科学家变得邋邋遢遢的,衣服扣子都扣不整齐,后背蹭了大片墙灰,脸上、脖子上黄一块儿、黑一块儿的,不知是哪里来的油腻污迹。
贺见真喊了他两声他仿佛都听不见,只露出一个空洞、放松的表情。警察介绍这是公司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他反应了好一会儿都没接上话。
“这怎么问?他连人都不认识。”贺见真觉得不可思议:“没有请医生来看看吗?”
刑警说:“他也是好一阵儿、坏一阵儿的。我们有时候就骗他,说他儿子打电话来问他了——他现在唯一还比较惦记的就是他儿子——听到儿子打电话来了,他会高兴点。”
说罢,他把一小袋子零食递给宋博士:“宋先生,这是你儿子让我们转交给你的。他今天来看你了。让你多吃点东西。你收下吧!”他说话必须扯着嗓子喊,真像是对待一个老人。
果然宋博士一愣,他慢慢接过那袋零食叹了口气,两只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悲伤。
“博士,我是见真,您还好吗?”贺见真握了握他的手。
宋博士好像在这里看到贺见真很惊讶。贺见真问他:“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接您出去看医生,您需要吗?除了看医生,还有没有别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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