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宁倒吸了口气,竟是方才出言不逊的柳芜。
她大惊失色,鬓发蓬乱,额角刮出长长伤痕,鲜血漫过半张脸。
月宁不敢再看,放下帘子转而望向裴淮。
他神色不变,只是不慌不忙整理着方才跌落小几的物件。
“是你做的?”
裴淮嗯了声。
“纵是她无礼,也有许多法子可以出气,何必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你你简直”月宁微微喘息,眼光愈发恐惧:“你让我害怕。”
裴淮捏着拇指上的扳指,侧着眸眼嗤了声:“她伤你,又惊着我的孩子,死都不为过,我哪里惨烈,哪里就值得让你害怕了。”
说罢,他伸手拂过颈间的血痕,轻声细语道:“我又不会杀你,怕甚?”
夜里,裴淮留在别院。
沐浴完上床,发现月宁已经睡了,倒不是装睡,瞧着像是累了,鼻底发出轻微的猫儿一样的鼾声。
她背朝内,乌发散开扑在枕上,秀气的长睫像蝶翼,补了好几日,终不见她长肉。
裴淮本想捏捏她的腮,可怕吵醒,又默默躺回去。
伸手,环过她腰,掌腹贴在她小腹处。
什么都感受不到,却又什么都能感受得到。
今日见她跟业哥儿相处极好,他心中颇是感怀,前些日子问过大夫,只说她胎像表征良好,内里有些不足,让每日注意看护,月份小了些,旁的倒看不出别的。
他捻着月宁的发丝,眉眼间沉下阴影。
灌药的人自然不会是宋星阑,他再狠,也不会伤及月宁身体,毕竟前世,即便知道月宁跟裴景成过婚,宋星阑还是决意娶她。
想到宋星阑,裴淮眸中闪过几分冷鸷,送月宁上船那夜,他断了宋星阑的左臂,文弱书生在他面前,忍着疼连哼都不哼。
怕是直到今日,他都得吊着胳膊做公务。
清晨下了雨,泥土的腥气让月宁喉咙上涌,她翻身去找床沿,却没提防裴淮没走,一下按着他趴了过去。
裴淮低嘶了声,见她半个身子扑在床下,便握住她肩膀,用手轻拍后背,他没见过人坏身孕,可瞧着她孕吐的模样实在骇人。
吐完便气若游丝地靠在他怀中,换做平时早就挣扎反抗,可眼下呼吸微微,眼皮都恹恹地懒得掀开。
“喝口水漱漱口。”裴淮将她靠在引枕上,下去倒了盏温水,递到她唇边。
那小脸通透莹白,浮起一层细细的汗珠,将额前的发丝打湿,衬出一抹娇柔脆弱的模样。
“等孩子生下来,你便不这么苦了,”裴淮坐在床沿,尽量平静着语气安慰:“到时你只管歇着,孩子我会照看。”
月宁无力地闭着眼,干呕过后,喉咙有股涩味。
“白日里我瞧你和业哥儿相处极好,往后若你跟咱们的孩子也能如此”
话未说完,月宁便倏地睁开眼来,手心发抖。
“你说过,待我生下这个孩子,便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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