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瞧见于晓雯露出为难的表情,初晴松开要解书包扣环的手,站直身子要去替友人解围,然而刚踏出第一步,沉茜就拍了拍于晓雯的肩膀离开,没有嚷嚷、没有恶言相向,只是两个熟人见面小聊一会儿似的。
正巧早自习的鐘声于此刻响起,于晓雯又没事的样子,初晴便打消了过去那儿的念头。
午休结束后的第一堂课,老师一进门就要眾人把要上缴的作业拿出来放在桌上,并要没写和没带的同学自动站起来。
清楚老师这是要先检讨过题目才收作业,初晴拿出来后就先翻到了昨日完成的部分,在老师一排排座位绕着检查的空档把题目又看了一遍。
待老师走回讲台,她抬首,一片平坦的视线中有三三两两的突出,其中有几位并不令人意外的惯犯,唯有一抹单薄的身影使她瞠大了双眼,扫到对方桌上空无一物时更加不解。
虽然于晓雯是到早上才补的作业,但以她的观察,剩下的量几个小时便足够完成,再不济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连作业簿都拿不出来。
目光向上移动,女孩正低垂着头,直直望着桌面的眼神呆滞无神,像个被人操控的木偶,毫无生气地立在那儿。纯白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初晴却似乎看见她抿紧的双唇正颤抖着,快要埋入口罩里的双眸掺着泪光,在日光灯下时明时灭。
于晓雯胆子小,容易害羞,但是敢做敢当,若她真的没做作业必定会站得笔直,不会用泪水博取同情,甚至此刻受了委屈,也默默承受了表面上该有处罚。
初晴想替她说话,但是不知道作业簿去向也拿不出证据,只能在心里焦急。整整十分鐘,思绪百转千回,搁在桌上的手不断地点着,像是死亡倒数一般敲得人心慌意乱,却仍是没能想出好办法,直到老师让所有人都坐下,纷乱混杂的大脑才渐渐沉寂。
窗外的风喧嚣不已,咚咚咚打在玻璃上,初晴尽可能保持平心静气度过这一堂课,然而时快时慢的敲击声却一点不落地在心底某一处吵闹,直至被鐘声掩盖。
起身要去问个清楚时,于晓雯先一步离开位子,走到正翘着二郎腿翻看小说的沉茜旁边,初晴跨大步伐跟了上去,恰逢于晓雯开口发出疑问。
「沉茜,我的作业簿是不是在你那儿?」
阅读到一半被打断的沉茜神色不悦,重重垂下拿着书本的手,投去不耐的视线,「你的作业簿?」
「你早上不是和我借吗?后来好像没有还我。」于晓雯揪着衣摆,唇瓣轻颤,看得出来是鼓足勇气才挤出了这些字句。
沉茜偏首想了想,答道:「喔,好像有。」丢下书本,伸手进抽屉里翻找,很快就在里头找着了一模一样的作业簿,交还给于晓雯,之后又拿起了小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花费心力完成的作业似乎一文不值,任人传递踩踏,于晓雯双手捏着簿子,心里满是不甘,与无辜遭罚的委屈搅和在一块儿,像是沾了水的棉团,堵住了她的呼吸。
忽然,有个人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向后一拉护在了身后,眼界尚未回覆平稳,熟悉的声音便落了下来。
「你不和晓雯道个歉吗,沉茜。」
比平素还要冷上几分的嗓音,听得沉茜眉头一皱,朝一侧翻了个白眼后才把视线放到初晴脸上,「道歉?我要和她道什么歉?作业簿已经还她了啊,也没弄脏弄乱。」
「你抄她作业就算了,还没在检查前还给她,让她白白罚站了十分鐘,你觉得这样不需要道歉?」
「靠,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忘记了啊。」
初晴捏了捏眉心,觉得和沉茜沟通实在比任何数学题都要费神,天差地远的价值观让他俩彷彿以不同语言在交谈。
「所以我没要你弥补什么,单纯要你一声道歉。」
「喂,你这人很莫名其妙欸,就已经说了不是故意的了。」沉茜用力丢下书站起身,瞪视着初晴,身侧的拳头攥紧,大有随时要捋袖子和人打架的气势。
气氛剑拔弩张,于晓雯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难受,着急地拉了拉身前人的衣服,压低声音劝说算了,但初晴非但没有感受到她的焦虑,还轻描淡写地以几句安抚略过并继续与沉茜对峙,让她更加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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