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一老一少都是人精一般,互相试探,愣是找不出一点缺口。
但很快李卓晚就看见被江平之带着在亭子里念书的明宛,他经常被老师留在宿舍里开小灶,天天也是早出晚归的,周六周日都不能幸免,也就是回来的早些,所以他好几天没有好好的见过明宛了。
现在看到明宛都已经开始念上书了,先是为妹妹高兴,然后就开始注意到原谅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江平之就已经和明宛的关系这么好了。
要是让陌生人看见了,恐怕都看不出来他是哥哥,反而以为江平之才是。
倒也不是嫉妒,就是李卓晚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就好像自己一个不留神,妹妹就被人抢走了一样。
他抿着唇,或许少年人的心思还是没有遮掩的那么好,所以多少显露了些,在他旁边站着的大成没有看出什么,倒是站的远一些的老太太发现了蛛丝马迹。
但老太太也不知道明宛是什么身份,她上一次见到李文畔一家人的时候,还是很久之前,自然不知道他们收养了明宛。
故而老太太的措辞也相对谨慎,“也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小姑娘,长得可真俊,小小年纪看起来就清正有灵气,将来肯定了不得。”
在老太太夸明宛的时候,李卓晚看起来可比刚刚被老太太夸的时候要骄傲许多了,他不着痕迹的挺了挺胸,“我家的。是我伯父和伯母的女儿,叫李明宛。”
老太太不知道始末,但从明宛的姓何名字里也多少猜出了些,她立刻喜笑颜开,“这可了不得,老太婆我得去见见她,就是可惜来的时候不知道,也没带个小姑娘喜欢的礼,你说这事闹的。”
李卓晚待人接物一向很得体,又有礼貌,虽然他心里自家妹妹自然有千般好,但是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很谦虚,“哪能劳烦您去见她呢,您是长辈,如果您想见明宛的话,我去把她叫过来,她还没给您老人家问过好。”
老太太和蔼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反正隔得也不远,我们直接过去就好了,哪还要这么麻烦,我一个老太婆摆这么大架子做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卓晚自然只有同意的份。
刚好明宛她们也看见了李卓晚,还有他带着的老太太跟少年,明宛看见他带着他们走过来,大概知道是有事情寻她,就也跟着站起来,她看了眼江平之,江平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点点头,示意明宛可以先停下来,不用读书。
比起杨良玉她们这些年纪小的,江平之几人对老太太还是有点印象的,见过那么几次。
因为老太太的儿子,当初和李文畔他们这些人是一拨的,尤其是和李文畔,关系很不错,除了老太太的儿子,还有一个人也姓李,他们三个的关系非常好,可惜后来老太太的儿子牺牲了,过了几年,另一个姓李的人也牺牲了,最后就留下李文畔在世上。
老太太的儿子还好,带着李文畔几人回过家里,李文畔他们才能在他死后,找到老太太和他的遗腹子,多加关照,这些李文畔忙归忙,但是每个月都会让胡若弗给老太太汇一笔钱,就把他们当成是自家的责任养着。
院子里住的其他几人,虽然和老太太的儿子关系没有那么好,但是也多少打过交道,有点情谊,也去拜访过老太太几次。
江平之就被带去过几次,所以还留有印象。
因为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到现在还能很快认出老太太是谁,他不忘提醒明宛,“等会儿要是见到这个老太太,你可以喊她奶奶,然后她身旁的少年,喊哥哥就可以。”
李明宛乖巧点头。
在说话间,李卓晚很快就带着老太太他们过来了。
一过来,李卓晚就站到中间和老太太介绍,“这是李明宛,我的妹妹。”
因为有江平之的提醒,李明宛没有犹豫,直接叫人,“奶奶好,哥哥好!”
明宛喊人的时候,嘴角似乎也跟着扬起来,天生一副笑模样,让人意看就很容易生出好感,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再说她本来就是有求于人,好话自然就不要钱似的丢出来,“好好好,真是好姑娘,我意看就喜欢。”
话还说着,老太太突然就把自己手腕上的银手镯摘了下来,拉过明宛的手就要给她,“好孩子,这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奶奶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可不要嫌弃。”
因为老太太和她孙子的衣着打扮,其实看起来就不是特别富裕,所以明宛也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收,因为李卓晚站在对面,人又是他带来的,所以下意识的先看向他。
原本还对妹妹看起来似乎更喜欢江平之而有些吃味的李卓晚,在看到妹妹的第一反应是望向自己的时候,心里面的那一点不平瞬间消散,看起来似乎就愉悦了许多。
他对明宛不着痕迹的使眼色,摇了摇头。
李明宛瞬间心领神会,她摇头拒绝,“不可以的不可以的,这个我不能收。”
闻言,老太太假装唬脸,“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老太婆我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下我可是要伤心的。而且长辈送的东西可不能推辞,这虽然不值钱,可好歹是个老物件,跟了我许多年,小孩子戴着可好了,能沾上老人的长寿福气,平平安安的。”
正当明宛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推辞的时候,行色匆匆的胡若弗可算赶了回来,她正巧遇上两人在这推辞,连忙出声,“宛宛,既然是石奶奶给的,你就收下吧。”
虽然不知道胡若弗怎么会在天还没有暗下来的时候到家,但既然胡若弗说了可以,她就没有继续推辞,而是双手接过老太太的银手镯,十分诚恳的回答道:“谢谢奶奶!”
“欸,好孩子。”老太太说完,就把目光转向了胡若弗,一派熟稔模样的说道:“若弗啊,你回来啦,怎么没有看见文畔呢?”
对上老太太,胡若弗的脸上只有盈盈笑意,“他啊,去了外省,没这么快回来。倒是您,怎么来了不和我们说一声,说了我们也好去接您,要不是卓晚让门卫来找我,我还不知道您来了,到时候您还得等我,要是让文畔知道了,肯定要念叨我了。”
老太太知道胡若弗也很有出息,所以说话特别客气,“哪能啊,谁不知道你和文畔的感情最好了,当初你大冬天害口,说是想吃鱼,文畔硬生生跑到湖边给你砸冰抓了几条鱼回来……”
说着,老太太也突然意识自己说了忌讳的话,尴尬的想要改口。
胡若弗最开始的时候眼神一黯,但很快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异色,平静自然的接过话,“我哪能忘呢,那时候鱼还是您帮我熬的。”
第24章
“嗐,熬鱼汤而已,有什么值得谢的。”老太太忙不迭转移起话题,“反倒是你们,这些年帮了我不知道多少,如果不是你和文畔好心,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怎么把大成养大。”
老太太用那双布满老人斑和粗糙纹路的手握住胡若弗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胡若弗的手背,“我知道,也是你人好,如果不是你愿意,就算文畔有这个心,也不会事事照顾得这么周全,真的,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呐。”
胡若弗完全没有因为老人家的一番言语就自傲起来,她仍旧是先前那副关心老人的模样,态度依旧谦虚,真心实意的说道:“您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了,我和文畔这些年也没做什么,还是您撑着,才能把大成养这么大,说句实话,我是顶顶敬佩您的。”
老太太却确实是个人物,年轻的时候丧夫,靠替人浆洗衣物养大了儿子,结果到了中年,好不容易儿子有了出息,本以为能享福了,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小脚老太太又咬着牙,把孙子养大了。
要知道,当初大成的母亲因为悲恸过度早产,最后难产而死,老太太不但要把儿媳下葬,还要想办法养活这个只有四斤多的孙子,请来的大夫都说大成没救了,是老太太一家一家讨来百家米,想尽办法养大的孩子。
所以胡若弗说的这些话,也都是真心实意,能在战乱频发,灾祸四起的年代养大儿子和孙子,确实很不容易。
也正是因为这样,别看老太太现在很和蔼,但却是相当有主意的一个人。
想想也是,如果没有主意,一个老太太也不会敢只带着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孙子就千里迢迢的到了北平。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老太太一直见不到李文畔回来,她不由问道:“怎么没有见到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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