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炽低头去捡。
一个影子从她身后飘过。
她浑身汗毛倒竖,却假装没看见一般,直到那影子再度逼近,她忽迅速丢出一个烈焰符,随着她的一声:“爆!”,火苗在她身后炸开,同时竟然还有陆宴舟的一声:“啊!着火了!”
真的是障眼法?声音很近,说明他们就在附近!
叶炽回头,却又是什么都没有。
她喊了一声:“老陆?陆师兄?小度?”
还是什么回应都没有。
故弄玄虚的东西,叶炽就有些烦了,烦了就火大,她随便踹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里面有人缩瑟着喊道:“救命啊,鬼啊!”
“鬼在哪里?”叶炽直接揪住喊话那人的衣襟:“你就是吧?还在这里装神弄鬼!真当老子怕你呢?”
“啊,我不是!我在这镇上生活了四十多年了!”
叶炽松手,抬手点亮烛台:“怎么不开灯?”
“怕被鬼注意道,你看其他人家也没掌灯。”那人试探着问:“你也不是鬼,对不对?两个人的话我就敢点灯了,你等一会儿。”说完就真的去点灯了。
灯光亮起来之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是双方的互相打量,或者说确认对方是不是鬼。
再然后是差不多同时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确认大家都是人之后,那中年男人道:“你也是来捉鬼的仙师么?”
叶炽:“你还见过别的我这样的人?”
那中年男人骨瘦如柴,周身阴气环绕,似乎很喜欢能遇到个活人,满身的分享欲都要藏不住了:“那可太多了,男男女女的,可惜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叶炽配合的“哦?”了一声。
男人边说边叹气:“我看你年纪轻轻,能走还是走吧,你打不过她们的。”
叶炽摸摸下巴:“他们是?”
男人一拍大腿:“当然是那些东西了!”
微小的烛火忽然跳了一下,叶炽似乎并未在意,继续道:“你见过?跟我讲讲。”
灯光照得男人的脸忽明忽暗,男人左右张望,思索一会儿才道:“都是一个镇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能说没见过,那原来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还真见过?那你倒是说呀。
男人似乎陷入了沉思,沉吟好半天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才道:“那就从头说起吧。”
“之前,我们镇子也算富裕,很是有几家富有户,就是穷一些的天生天养也饿不死,那些有条件有志气的还送孩子去读书,想要考取功名。镇子口的刘寡妇就是个有志气的,卖豆腐供着儿子读书,就盼着儿子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叶炽点头,嗯,故事背景说得很清楚。
男人继续道:“刘家小子日夜苦读,可功名哪是那么好考的,蹉跎几年都二十多了,也还只是个秀才罢了。可他有个喜欢的姑娘,两人青梅竹马,原想着高中之后跟女家提亲,谁知又落榜了。女方便没有同意再等。最后,那姑娘嫁给了镇上的胡员外家的独子胡大海。谁知没几年,那刘家小子竟然高中了!”
“啧啧,骑大马系红花,打马游街,一时间风光无俩,他还惦记着那位严姑娘,但此时的严姑娘早就嫁作人妇。再说那胡郎君死了祖父和父亲之后,失了约束,本性逐渐暴露,吃喝嫖赌有没有经营的本事,很快就把家底弄败落了,不光如此,还把严娘子卖了。”
“卖了?卖到了哪里?”
中年男人立即道:“还能哪里,男人的销金窟宝春楼啊,啧啧,那可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好地方。”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太合适,他咳嗽两声略作掩饰后,才道:“对男人来说是个好地方,不过那严娘子在里头可是受尽了苦楚,惨不忍睹啊。”
叶炽不解:“所以这女鬼是那位严娘子?”
目前听起来,还没有变鬼的可能啊。
鬼也不是谁想当就想当的,各种因素都凑齐,也挺不容易的。
中年男人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叶炽:“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因为……我姓胡啊。”
“你是胡家什么人?”
“胡大海的三叔。”
叶炽点头,只虚虚应付着,并不去戳他话中的漏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联系另外两人。想了想,她又问道:“你可知道这镇上还有多少活人?出去的路都被封死了,你们如何维持生计?”
是人就要吃喝拉撒,再天生天养,连郊外的田庄都去不成,吃什么喝什么?再者,都是人,人的第一本能就是活着,但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被关着不能出去,任其自生自灭,焉能没有怨言?
男人算了算:“估摸着,总还有个几百户人家吧,那女鬼一晚只杀一个人,还能杀个一两年。”
叶炽眼睛一眯,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笑道:“我看你倒是不怎么害怕的样子?”
“嘿,这你就说错了。”男人不赞同的道:“谁能不害怕,但是我听说,越害怕越招那东西的喜欢呢。”所以能壮胆儿的时候千万别胆怯。
“还挺懂,那您跟我说说,那宝春楼的位置吧。”
“你还真去?”男人极其不赞同:“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去送死?那宝春楼可是那东西的根基所在。”
一方面不让她去,一脸为她好的样子,一方面又在指引她必须去。
一灯如豆,他的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里,亮得那一面干燥布满纹路,像是干涸的沙地,粗粝不堪,一双眼睛却阴郁的令人心惊,像是沉寂了数百年的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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