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看着指尖的黑灰,淡淡地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很难低头,所以才要费尽心思地留住她。”
“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我想留住她,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我心里有她。是我用错了手段,所以才把人越推越远。”
这次他什么手段都不会用了,她要一颗真心,他就给她一颗真心。
罗骄阳怔愣地看着他。
两人也算一路并肩作战,他从未见过纪伯宰露出这样的神情,仿佛是走到绝路了,又还抱着一丝希望。
打逐月城的时候都没这么困难过。
楚河说过,纪伯宰这个人心里的戾气很重,他是靠仇恨活着的,一登基就绞杀了无数仇敌,包括慕星城的司上他也没轻易放过,堪称人间阎罗。
可现在罗骄阳看着,又觉得他只是个无助的年轻人。
“其实您已经有了整个天下了,想再寻一个跟明姑娘差不多的人,应该不难。”他忍不住出馊主意。
“我也这么想过。”
刚登基的时候就有人煞费苦心地给他寻来一个与明意有八分相似的女子,甚至连性格都刻意学过。
但不一样。
她不是明意,他想做什么,明意知道,一个眼神亦或者一个动作,她就能洞悉他的念头。而别人,只会等他指示。
他也曾恼过自己在明意面前藏不住什么秘密,那是帝王最忌讳的事。但她真的对他不感兴趣了,他又觉得这个帝位也没什么意思,太过孤寂。
他们在慕星城配合无间,在逐月城的战场上互为后背,在漫天的攻击里撑起过同一块护盾,在受伤时都当过对方的拐杖。
还一起看过慕星城的银河繁空,看过飞花城的漫天芳华,看过苍雪城的六月飞霜,看过逐月城的银盘耀日,看过朝阳城的金乌破云。
纪伯宰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算有趣,可仔细看过去,有趣的部分都是有她的时候。
从前他觉得甜言蜜语就是爱,再后来觉得给金银珠宝就是爱,直到现在他发现,能具象化到某一样东西和某一个举动上的情感都不叫爱。
爱这玩意儿太大了,大到会笼罩住一个人的一生,只有盖棺的时候才能有定论。
兽车骨碌碌地驶进城主内院,罗骄阳还有些似懂非懂,他深深地看着纪伯宰,问:“陛下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他掀开车帘,眯眼看向外头的建筑,“等我能回去的时候,你们就有王后了。”
罗骄阳眨眼,看着面前这自信满满的人,觉得战场上那个战无不胜的纪伯宰好像又回来了。
然而,下一瞬,他就瞧见他们的陛下柔弱地往旁边一倒,扶住不休的手,咳嗽不止地迎上正朝这边匆匆赶来的明意。
罗骄阳:“……”
“陛下?”明意显然是刚起床,还披着外裳,皱眉看着他这架势,“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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