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宜朗回到“家”的时候是十点多钟,他像往常一样在玄关换了拖鞋,打开了灯。
出租屋不算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厨房很少用,很多时候他不在家开伙。
房间一如既往地沉闷,并没有因为主人回来而显得有生气一些,它的主人和它一样冷清,他没有植物,也没有宠物。
盛宜朗给自己倒了杯水,是早就晾好的白开水,他出门时烧好放在桌上。
今天是每月的例行假期,他没有什么事做,郑云叫他去吃饭,他就去了,通常来说他都不会拒绝郑云,她对他很好,独自一个人抚养女儿,是值得敬重的女人。
喝水的时候他想起了饭桌上的尴尬,江父劝他找个对象。
“叮。”手机里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一声,出于职业习惯他立刻就打开看了,或许会出现什么紧急任务。
——不过,发来消息的不是同事也不是领导,是稍微有点意想不到的人。
他们上次的聊天记录时间停留在一个月前,他给她的备注是中规中矩的“叶泽仪”。
叶泽仪:你回去了?
盛宜朗:是的。
叶泽仪:那个男的说的话你怎么想的?
盛宜朗对着屏幕沉默了一会儿,“那个男的”,叶泽仪并没有具体说是谁,但稍微想想就知道是江父。
“我怎么说的就是怎么想的。”他打下了这行字,发送出去。
“‘我这样的,配不上谁,还是别耽误人了’,这样吗?”叶泽仪发了一段语音过来,把他当时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她讲话总是情感丰富,盛宜朗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现在觉得很好笑。
叶泽仪:也对,你忙得很久都不见人,别说约会了,见面都少,还没什么钱,加上是个锯嘴葫芦,谁跟你处对象结婚,属于找罪受扶贫。
盛宜朗在沙发上坐下,看到这段话,后知后觉感到在饭桌上被叶泽仪踢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他想到自己和她认识已经整整两年了,断断续续联络着,他己经学会了分辨她的属性和情绪。
今天是坏脾气的叶泽仪。
本来,她对他的态度就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对他就跟对江父没两样。
即使他没有做错事,叶泽仪因为江父的话不高兴,就用脚踢他,找他聊天,甚至接着故意提起那些不愉快。
挖苦别人,激怒别人,她天生擅长这个,放在别人身上,都会觉得她粗鲁、无礼、令人厌恶。
但盛宜朗既不生气也不觉得她讨厌,就像他回复的,他怎么说的,就是怎么想的,他的确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人,叶泽仪只是用“她人之口”说出了他“本人所想”。
再说,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女生而已,犯不上对她生气——说是这样说,盛宜朗还是发觉自己似乎在自欺欺人。
至于自欺欺人在哪里,他尚且搞不清楚。
他的确不生气,只是有点难过,就像咬了一口苦瓜。
有点茫然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回复:所以就不耽误别人了。
叶泽仪:什么不耽误别人,说得好像别人会和你约会一样,人家可能看都看不上你。
盛宜朗想那块地方应该被踢起了淤青,她的足尖用力,踢到了他的骨头,虽然不严重,但等会儿还是需要涂一点药膏。
他没有反驳,只是回复她:不要生气。现在气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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