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活,而且不敢死。
他现在甚至能感觉到老文定侯就在他头顶上盘旋,还有盛静,这个古怪的小鬼,也在伺机而动,只等他一下地狱,就将他撕碎。
“你说的对,我胆小,自卑,
因为我是天阉啊,我活的太不容易了,我费尽了力气,才活的人模人样,
可是你看,谁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我,所以你可怜可怜我啊!”
他说着,松开抓着谭峰衣服的手,将两手按在地上,对着谭峰磕起了头。
膝盖本来就是深深陷入雪地中的,此时弯腰下去,脊梁一节节发出僵硬的响声,这些响声将他浑身的骨头都碾碎了。
他连狗都不是了,成了一条没有骨头的虫。
谭峰笑了起来,看着他尊严耗尽,扬起了刀:“你真让人不耻!”
与此同时,文郁猛地向他一扑,将他扑倒在地,做了个垂死的挣扎。
在谭峰倒地的那一瞬间,他扭头就跑,踉踉跄跄的向远方狂奔。
四周都是深不可测的雪地,难得的宁静消失,风再次狂啸,伴随着呼啸风声的还有狼叫声。
不远处传来文郁的惨叫,在暴风雪再次席卷之前,幸运的狼找到了食物。
谭峰将冰冷的手用力的搓了搓,觉得断断续续的惨叫声音十分美妙。
等到声音落幕,他才盘腿坐到成王旁边,等待着自己成为一座雪人。
谁不想活?
然而有时候,死亡才能彰显出人性。
比起安然等死的谭峰,陆卿云要煎熬的多。
带着一身寒气,陆卿云停住了脚步。
远远看着安营扎寨的大军,他紧握着马鞭,再遥望城门,只余一片寂静。
围城就是静默式的,没有炮火连天,只有一天比一天浓厚的绝望。
时间过去太久,杀成王用了七天,赶回来用了三天,已经十天过去,云州城的粮草早已经绝了。
承光站在陆卿云身后,紧握着刀柄,心想大人不愧不是大人,还是那个模样。
哪怕是山呼海啸,天崩地裂,他也是这个模样,不会慌乱。
越是旁人扛不住的时候,他越是冷静,越是要力挽狂澜。
陆卿云面无表情的下马,吩咐承光:“吃饱喝足,去查探可以突围进城的方位。”
他自己则立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
长围外的北梁军队分散开来,重兵在城门之下,其余人围住了蜿蜒的城墙。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楚城楼上的情况,但是看北梁士兵按兵不动,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没有攻城,说明城楼上还是重重守卫。
至少这些人吃饱了。
将士们吃饱,就有力气守卫云州,城中一干人等,性命自然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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