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寺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修了,外表破破烂烂,总共就三间屋子,一座主殿,殿里只供了个风化了的左胳膊还缺了一块的观音像,一个偏殿是仁觉的住处,还有个连着厨房的小厢房,住着成安。
苗谦娘走了之后,苗谦紧闭的眼角淌下两行眼泪。
他虽然说不了话了,连睁开眼睛都难,可是意识一直是清醒的。
苗谦不肯吃。
看着这孩子这模样,他也不忍心呐。
“大师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苗谦娘千恩万谢,摸了摸苗谦稀疏的头发,一步三回头地回家去了。
等到大家把苗谦送庙里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他开始想活了。
庙里的小和尚成安也不过才十六七的年纪,平时跟着老和尚没什么玩伴,也没怎么见过外人,更别说和自己同龄的孩子了,这会儿一见了苗谦,成安就特别新奇,听说他病的快死了,更是同情心泛滥。
山上那庙名字挺普通的,叫西山寺,庙里就两个人,一个主持老和尚,法号仁觉,还有一个小和尚,是仁觉的徒弟,叫成安。
苗谦就这么在西山寺住下了。
他都要死了,就别浪费粮食了。
苗谦这名字,还是五老叔给取的,当年他把在地摊上买的那本破旧《新华字典》翻了又翻,最终取了个“谦”字,意味着谦谦君子。
她不愿意走,想守着大儿子,可是家里还有那几个小的要吃饭,她也是没法子。
成安小孩儿心性,见他不肯吃,都急得哭了,“呜呜呜呜你吃啊,你别死,你吃了快好起来呜呜呜呜……”
苗谦算着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他竟然能下床走动,虽然只能走几步就没力气了,但这也说明他是在好转的
呀!
苗谦心情大好,心想他应该早点来庙里住的。
如果他的病继续这么好下去,说不定他还能赶上高考呢。
这天上午,西山寺里来了一群男人。
庙里的隔音不好,苗谦在厨房里躺着能听见外面的热闹。
这群人大概有五六个,都是男的,说着一口苗谦在广播里才听过的普通话,个个的都中气十足。
好像是从京城那一片儿来的,来山里打猎的,路过这儿,借个地方休息一下。
苗谦嘀咕,这个时节打什么猎啊,打猎得秋天才好,那时候的野兔子野狐狸什么的膘肥体壮,一身皮毛油光水滑,那才能卖得上钱呢。
苗谦听着外面的声音,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也是被那些个男人们吵醒的。
快中午了,他们要借厨房生火做饭,外面好像是在杀什么野味,一股子腥味儿。
西山寺这种小破庙没那么多讲究,仁觉老和尚自己是不吃荤的,但是成安小和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有时候偷偷摸摸地掏个鸟窝,逮几只野鸡,仁觉也不会说什么。
那一群男人又不是出家人,吃点儿肉也是正常的。
庙里厨房挺大,苗谦住着没占多少地方,但是别人要用厨房,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避一下,怎么说他都是个病人,怕人家嫌弃他。
苗谦起身穿上鞋子慢慢悠悠地出门。
未免见到人,他打算去庙的后面。
哪曾想,苗谦一出后门,迎面就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材非常高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头发削得很短,剑眉鹰目,上面穿着件黑色的皮夹克,下身的黑色长裤扎在高及膝盖的长筒靴里,正靠在一棵大树下抽烟。
男人似乎发现有人来了,警醒地看过来,那双眼睛刀子似的扫在苗谦身上。
苗谦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汗毛都炸开来。
宫俊誉看见是苗谦之后有些意外,很快就收敛好气势,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但身上那股子凛冽挥之不去。
宫俊誉把烟头用靴子碾灭,两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迈开长腿朝苗谦走来,一面问:“你就是那个借住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随着男人的靠近,苗谦紧张地缩起了肩膀。
他平时不是个怕生的人,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给他这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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