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飘来。
段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对面楼左侧的套房二楼拉着浅色窗帘,照出一个男人独自待在卧室里的影子,声音从那里传来,于是男人抬起了手,像是在接电话。
没等他疑惑地发问,便听见身旁的人兴致盎然的声音:“再看右边。”
右侧的套房三楼露台上,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她没有开露台的灯,整个人都被凄迷冷色湮没了,只有放在耳边的手机屏幕露出一点亮光。
片刻错愕之后,段殊恍然道:“是她打的电话吗?”
身边人笑着啜了一口澄清的酒液:“我希望是。”
前方的小楼里上演着两幕似乎相关的皮影戏,黎嘉年还为他们构思起了台词。
“如果真的是他们在通电话,会说些什么?”
段殊想起电影故事里常用的桥段:“问对方现在人在哪里?”
“在出差。”黎嘉年答得很快,兀自分析起来,“公司加班很难解释过夜,在朋友家聚会又显得太过冷清,还容易穿帮,所以是出差。男人通常只有这三种借口。”
“我在陪客户吃饭,不能走开太久。有什么事?——老板叫我了,先挂了。”
黎嘉年惟妙惟肖地模仿出那种略显不耐的口吻,恰好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男人的确放下了抬着的手,他往里走去,似乎打开了电视。
而另一边孤零零坐着的女人,也慢慢收起了手机。
在这奇妙的巧合中,黎嘉年和段殊安静了稍倾,便看见女人手里亮起橘色的光斑,她点起了一根烟,灰雾在山风中飘零。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叹息。
“她比刚才更难过了。”黎嘉年的语气里泛着淡淡的嘲讽,“即使一路追到了这里,可能已经亲眼见到男人走进隔壁的房间,但在打电话之前,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不知所谓的幻想。”
“所以,爱情是一件很古怪的事。”
十分钟后,男人的身影从左边的卧室里消失,一楼小院的灯光亮起,似乎有人来了。然后,卧室里便显出两个依偎的身影。
左边卧室里看起来像是情侣的男女,右边露台上抽烟的女人,中间的套房仍黑着灯,像一片遥远的深渊,静默地与他们对视。
“她的位置看不到左边的房间,也许是不愿意亲眼看见,所以她一定还找了其他人帮自己盯着——很可能就在我们的隔壁,正有人隐蔽地举起了摄像机。”
“多么绝妙的构图。”在酒精的温度里,黎嘉年感叹起来,“任何一个房间都看不到全局,我们是旁观者,也是画里的人。”
段殊再一次望向那块空白的画板,在身边人叙述的感染下,他的心头仿佛也涌起那阵不可捉摸的表达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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