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动好几下鼻子才把眼中湿气憋回去,潘铭铭接着说:“很小妈就没了,我爸有跟没有一样,她还要在奶奶家照顾傻乎乎的我,我姐也特烦人,教我题我不会就冲我瞎嚷嚷,考不好她先把我抽一顿,天天唠唠叨叨说我脏不拉几邋邋遢遢以后没姑娘找我,油瓶倒了不扶的大少爷样,家里什么活都不干,一辈子单身狗命……”说着,潘铭铭又在笑,却难过得让人心酸:“我姐失踪后,她这些老妈子的做派全在我记忆里消失了,能想起来的就是她小时候哄我玩一张一张看她做梦的画,我俩经常跑到奶奶家瓦房后面一个水塘玩,夏天捉泥鳅捞蝌蚪,冬天滑冰,凿冰窟窿钓鱼,我晚回家她会在外面一直等我,我蹦到我姐背上让她背着我回家时我叫她‘姐姐妈妈’,她真的……就是我第二个妈妈……”
视线太模糊了,潘铭铭上手胡乱在眼上抹了一把:“验尸报告上说,她是后脑遭受硬物钝击,颅内出血致死,谁动的手,谁杀的她,谁把她埋在山林里让她冻着……孟秀梅,吴超,何舟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谁碰她我就剁谁的手,谁要她的命我就一命抵一命,我他妈也不活了,非弄死他们不可!……”
“别说胡话!”秦凯冲潘铭铭喊了一声。
对方冷漠一笑,歪歪扭扭站起来,又被秦凯拉坐回去,他没松手,声音沉厚却透着一种难掩的柔和细腻,他对潘铭铭说:“再坐一会儿,你这劲儿还没过。”
什么没过?
还没问出口,话音含在嘴里,眼泪就跟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流,潘铭铭越去控制流得越多,满脸都是水,手背擦都擦不干净,即便不是放声大哭,以这种打开泪腺般毫无节制地涌出泪水,潘铭铭也无法做到一点不抽泣,他双肩一耸一耸,捂着脸,狠咬嘴唇,极力压制哭声……
路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面前放缓脚步,朝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有什么让头上多了份重量,潘铭铭只觉得一股秦凯的味道窜进鼻里,格子衫外衣的袖口垂在他脸旁,脑袋蒙上了一件衣服,领口探出额头,遮挡了他鼻尖以上的部分,也为眼前多了一道障碍物……
一只手揽过潘铭铭肩头,送入一个温热的怀中,靠上秦凯胸膛时,潘铭铭的眼泪全线失控,他再也顾不上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搂着这个人,埋着头不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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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铭铭从没哭过这么厉害,无底线的宣泄情绪让他双眼生疼,眼眶发涩,连睁眼都感到吃力,秦凯去药店买了眼药,带着潘铭铭在警局不远的酒店办理入住,他们去的时候酒店只剩下豪华大床房。
平躺在床上,秦凯俯下身为潘铭铭点眼药水,拿起眼皮轻轻放下,为他吹了吹才起身离开,身上突然失去温度让床上的人不由得喘出一口气。
叫了酒店的客房服务,门铃响起,秦凯将桌台整理干净,服务生端上来煲得热腾腾的白粥,几碟素菜,食物清淡,颜色却很鲜亮。
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在桌边摆碗筷的身影,潘铭铭默默扯了个苦笑,若是以往没他姐的事,秦凯对他这样悉心呵护,他能美得鼻涕冒泡,做梦都能笑醒,而如今却是一种极为尴尬的不适感……
视线在这人回头时收敛,秦凯叫他起来吃饭。
潘铭铭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几口粥,他放下餐具,对秦凯笑了一下:“谢谢你帮忙,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哪的话,快吃吧。”秦凯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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