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广是英朗的长相,浓眉大眼,方正的下巴间有个小坎儿。虽然戴着枷锁镣铐,形容邋遢!却愈发显出了骨子里的野。这会子望着她笑,一双乌黑的眼仁将她框在视线当中:“所以,这不是盼着恩人来救我么。”
“那我就不废话了。”梁鸢说话的时候反而让身体倾得更远,保持着高傲冷漠,“只要你能说服你的那些个兄弟们招安,我可以保全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当然了,自然有代价——你要做我的剑匠。”
梁鸢之所以这么轻易地原谅一伙穷凶恶极的匪寇,原因无他,只因为死得伤得都是秦人。比起无关痛痒的异国人,倒是从寨子里收缴回来的兵器,每一样都锋利精美,令人惊艳。她事后也查到,袁广的父亲是同秦地颇有名望的剑器大师修习过数年,更是一生都在演练打铁,技艺自然炉火纯青。他自幼跟与父亲相依为命,自然耳濡目染,有一身的好技艺。
袁广不知缘由,只觉得奇怪:“天底下的铁匠多了,比我好的不胜其数。为什么是我?”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梁鸢说道,“自然了,我知道你本事不小。说不定不需要我,你一样可以逃得出去。”她忽然从起身,来到他面前。丝毫不嫌弃脏乱的地面和杂草,为了与他平齐就这么坐下了。裙摆在污泥里绽开一朵花,“之前我去看过了,其实那个山寨不大,但你构建得好,不管有短兵,还有弩箭。倘若那时你们及时稳住心神,好整以暇地应对我,那我必败无疑。可除你以外的那些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一身蛮力,没有脑子,所以你注定赢不了。”
她的眼睛特别明亮,迎着从窗口落下的光线,眼瞳变成极浅的,近乎金色的浅棕,睫毛又长又浓,但并不卷,就像人一样,美丽得太锋芒。身上有一股若有的奇特香气,几乎摄人心魂,“你难道真的,只想做一个铁匠,亦或是一个山贼?”
袁广觉得喉咙发紧,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半晌后才道:“我可以相信你么?”
“我不觉得我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不过嘛……你别无选择。”紫衣姑娘单手托着腮,笑眯眯的对他说,“你是我第一次主动邀请的人,我这人喜欢开门红,你要是不肯,我就把你杀了,免得晦气。”
“……果然是别无选择。”
“那走吧。”梁鸢果断起身,嫌弃地皱皱鼻子,“你都臭死了,去洗洗换身衣裳。”
就这样,袁广跟着她走。一直坐在牢里,为了保持体力,突然站起来走动,多少还有些不适应。脖子上的枷锁被拆了,手上的铁链还在,走动时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因为怕串供,也怕造反,当日被缉拿的山贼都被分别关在各处,袁广记得来时这边的牢还很空,短短几日,竟又多了几个生面孔。
前面的人注意到他的视线,随意问道:“怎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眼熟。”
少女却猛地顿住,声音压得很低,“谁?你见谁眼熟?”
袁广不知所谓,一扬下巴,示意其中一间里面头发蓬乱,已经睡着了的年轻人道:“这个,但一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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