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涓一惊,身子一颤看向那个声音的方向,他看不到那个人的正脸,因为人是背对着他的,那个人似乎是在干活……没有空看他。
“是他。”少年兵替他答道。
秦涓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他拿捏不准这个人的身份,他更拿捏不准对蒙古兵的情绪,中原人再怎么早慧他离七岁也还差一点时间。
多年以后的秦涓,他回想起小时候比起其他人,他对蒙古兵更多是无悲无喜的麻木,他爹死于急发旧疾,只能说如果不是成了俘虏他爹可能会活更久一点,但总归与旁人无关。
他以为他没有爱恨了,战争磨灭了他的爱恨,为他澄澈的双目带来了锋芒与凌厉。
他少年的赤诚掩埋在了灵魂与年龄之下,只静静的等待某个人来发掘。
召见秦涓的人是一名千户,吉哈布营帐先锋营和骑兵营将军也就是统率一名,是蒙古王族,因其是庶出所以吉哈布营帐又归嫡出王子管辖,将军之下万户一人,万户之下千户两人,千户之下副将数十。
签兵奴隶营里能得副将召见过的奴隶都少之又少,更何况一个千户。
千户说他烧的热水好喝。
但敏锐的秦涓隐约察觉到,这个千户并没有喝过他烧的水,仿佛只是在转述一句话。
“行吧,赏他一粒银豆了让滚。”
少年笑着扔给他一粒银豆:“你还记得路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秦涓迟疑了一下才去捡银豆。
他家殷实,银子没少见过,他对这个实在没什么概念,所以没什么感觉。
若说他想要的,他很想吃一顿肉,已经十几个月没吃过肉了……
秦涓不大记得路转了好久才得以回奴隶营,他想这时候奴奴秣赫早已睡下了。
可当他回了营帐,正要爬回他睡觉的地方,只见一人就坐在那边。
“过来。”奴奴秣赫的声音传来,秦涓吓了一跳。
他怎么还没睡下?他不会是特意在等他吧?
秦涓有些害怕,他已经不怕疼了,只要不去想那些伤口就不会疼……可是他就是害怕。
“他们带你去了哪里?要你过去干什么?和你说了什么?”奴奴秣赫用蒙语说了一遍又用汉语说了一遍。
“……”秦涓不想回答,他沉默的将那个银豆子递给了奴奴秣赫。
果然瘦小猥琐的男人眼里放出了光,似乎是喜悦。但又似乎没有那么喜悦,因为奴奴靺鞨得到过更大锭的马蹄银,只是那些银子放不得,每到奴隶营的兵能出去的时候,奴奴靺鞨会使劲的把那些银子花光,因为若他不花光,就会被比他强大的人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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