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信息噪音,接到一条T病区传来的微弱信息,“理智一点,这样使用力量你活不过两分钟,你知道这种死法有多惨——”这一类的,韦安直接略过。
他当然很快会死,但他死前就想做这件事。
韦安感到自己身周那具庞大腐朽的尸体,克利俄斯,一个泰坦,惊人的能量聚集体。
它死去已久,是战死的,内脏已被什么未知残酷的力量完全烧融了,有巨大的伤口从肩膀斜切下来。
尸体倒在这片变异的土地上,“无忧疗养院”的房屋、人群与规则仿佛真菌一般滋生,人群在其中如朝生暮死的昆虫,那些切割、痛苦和尖叫如一道道血腥能量的线条,年复一年地回荡,是这噩梦凝聚成生物生存的方式,它就这么盲目地存在着。
他感到“世界树系统”,宛如一具以星际为尺度的庞大空间工程系统的尸体,曾有人无数人登陆和使用,现在已经沉寂。
只有一点区域仍亮着,那是李应全,韦安上一次见到他时,那人坐在那张破烂的折叠椅上,伤口完全裂开了,血浸透了绷带和病服,眼球血管爆裂,力量失控到这份上,看上去活不了几分钟。
而此时此刻,他仍旧把T病区和疗养院、尸体牢牢困在一起,它死死咬住它的最核心区域,它无法逃脱。
他还感觉到归陵。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那人的力量是近乎规则性完全的空无,仍旧强大得惊人。
他遇到点麻烦,身处“裂缝”之中,后者极为巨大,不只一条,至少有四条,在空间深处燃烧。
那裂痕本身像是活的,是痛苦和狂乱组成的实质,流着血,在哀嚎,爬行,燃烧,之后是恐怖的深渊,无法想象其深度,以及具体是什么。
T病区的一部分非常的靠近归陵,疗养院也是,它们在等他陷入困境,再进行围猎。
如同一次古老的猎食活动,下沉城市中贪婪的生物们在等另一个神明倒地。
它们知道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控制裂缝,而他没有同伴,也没有支援。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韦安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并没有自己的人生,也不介意在这种地方丢弃……但唯有想起归陵,他感到一丝焦虑。
他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得到他,惨到极点的一个人,他以为能帮他的。他还提了条件,让归陵承认自己是他的朋友,让他做家务,穿他要求款式的衣服,又说他和他是一对情侣,去情人餐馆吃饭……
归陵尽力做了,救过他好几次,接受他各种“美好生活”的要求。
自己死在了这里,他会怎么样?
韦安一点不想去想这事,他们这种人不看黑暗深处的东西,假装没有发生,这是他最擅长的活下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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