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面毫无装饰的漆黑棺木刺入眼帘,他才呼吸一滞,双手停在空中。
时间像是被暂停了一般的虚无,青耕鸟落在黄土中不再鸣叫,连雨滴落在黄土地上的声音似乎都减缓了速度,变成了慢动作。郁桓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停止一瞬后又疯狂跳动起来的沉重的响声。
天色微亮,暴雨未歇。
硕大的雨点滴落到眼睛里,快要模糊视线。
郁桓一根手指触碰在棺盖上,这才想起天上还下着大雨,他仰头看了眼天空,终于想起来要施避水术,他将自己周身施上避水术,确保不再会有一滴水落在那口棺上。
然后他屏住呼吸,缓缓掀开那沉重的棺木。
漆黑的棺木里,阮秋平的脸庞如冰雪般惨白,身上却落满了焦黑,衣衫褴褛,双眼紧阖,苍白的嘴唇里却噙着一抹凝固的血色。
他颤抖着将阮秋平抱出来,轻轻地去探他的鼻息与内丹。
鼻息不可闻,内丹欲碎裂。
……还活着。
但也活不久了。
郁桓将自己的脸庞紧紧地贴在他的脸庞上,两张冰冷的面庞相贴,竟也发出一丝淡淡的暖热。郁桓就这样抱着他,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奔跑着紧紧相拥那样。
天色已然大亮,不少消息不够灵通的神仙们正撑着伞挤在吉神府前熙熙攘攘,正在他们吵着这婚礼到底是要办还是不办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了道路尽头,正缓缓走过来的那两个人。
那是婚礼的两位新郎。
他们本是今日盛宴的主人,本该穿上最华美的服饰,此刻身上却全都是泥渍与血迹,一个奄奄一息,一个步履蹒跚,比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人群寂静了一瞬,又纷纷议论了起来,郁母慌忙迎了上去,脸上焦急难掩:“郁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说天婚石……还有秋平……”
“母亲,帮我找药仙过来。”郁桓说。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郁桓刚抱着阮秋平走进了大门,半掩的门就忽然被人一把踹开。
是夏芙水。
他们似乎是刚从青要山阮家陵园回来,头顶上还沾着青要山上独有的蓝春叶。
她看着郁桓怀里的阮秋平,转头对阮盛丰说:“……把我们儿子抱回来。”
阮盛丰便过去,一把将郁桓怀里抢了回来。
郁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堂堂吉神,不但怀里的人被人轻而易举抢了去,自己也猛地跌倒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
他跌的毫无征兆,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十分羸弱。
阮盛丰和夏芙水没再看他,转身便要离开。
郁桓扶着一旁的柱子,有些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又低又哑:“伯父伯母……你们能稍等一下吗?我去给阮阮取些伤药。”
“不需要!”阮盛丰转过头看着他,恶狠狠地地说,“我儿子不用你操心!”
“有些药较为难得,但对阮阮……现在的情况很有用。”
阮盛丰却不想听他的话,转头就要走。
反而是夏芙水转过身子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劳烦你去取一趟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