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雁归预料的一样,他从初一大师那屋出来的时候,才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可雁归的表情却变得阴晴莫测,他没有立刻回隔壁十五道长那边,而是站在原地定了会神,才摊开手,低头看着方才师父交给他的锦袋。
许久,他一寸一寸地攥紧了手掌,神色也恢复如常。
回到十五师父那里,雁归果然开始和面蒸馒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雁归搬了桌子出门,在两家门前空地上,在那条用大小石块整齐摆着的、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上,把饭桌子公平公正地跨着放上去,不偏不倚,不偏不向。
在雁归到来之前,初一和十五这一僧一道原本是各过各的日子,各吃各的饭,并且为了表达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两个加一起快三百岁的隐世高人竟然拿石头摆了个楚河汉界,其行为简直幼稚到连当年才十三岁的雁归都看不过去的地步。
雁归来了,两位老神仙又因为徒弟该和谁吃饭吵得不可开交,为了平息邻里纠纷,雁归无奈之下,只好搬着饭桌放在楚河上,师父分坐两边,他自己的板凳则跨在汉界上,两脚在左,两脚在右,总算是平息了邻里矛盾。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六年。
吃饭时,雁归给两位师父舀粥、端饭,两碗粥放下,只有一声响,这是雁归这么多年练出来的,为的就是无先无后,一碗水端平。
可是饭盛得好不代表两人就不吵,这会儿又是因为一片腌白菜,初一大师那片比十五道长盘子里的大了一点,只是一点儿而已,肉眼几乎不易察觉。
雁归仔细辨认了一番,面不改色地去屋里洗了手,把初一大师那块白菜从中间一撕为二,分别放在两个人的盘子里,再把十五道长那块也如法炮制,一人一半,公平公道。
这回两个师父终于肯乖乖吃饭了,雁归也松了一口气,谁知还没吃上两口,就听十五道长说:“乖徒弟,为师的吩咐你可记清了?”
“十五师父放心,徒儿谨遵师父教诲!”雁归放下筷子,答话的同时又看了初一大师一眼。
初一大师竟然也在看着他,面目慈蔼。
“嗯,你自小就智聪仁厚,进退有度,为师十分放心,不过那件事不急,且凡事皆有定数,你这次回来,就休整十天半月再下山也不迟。”
“初一师父、十五师父。”雁归略迟疑了片刻,“师父的拳拳心意,徒儿万分感激,但是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些消息,实在不敢坐视,所以,徒儿想早点下山,去办一些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倘若有需要帮衬之处,为师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十五道长端碗喝粥,头一回说了这么简短,但有用的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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