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神?佛大抵无?暇顾念她这一卑贱侍婢的乞祷。
相比起到佛寺求神?拜,去小祠堂跪请祖先?庇佑,她宁愿用她的绵薄之力,尽可?能予他多一点支持。
天塌了下来。
但她,必须为他咬紧牙关,撑住。
接连数个秋雨绵绵的暗夜,宋思勉噩梦惊醒后,首先?入目的皆是?她憔悴的容颜。
倔强如他,最终忍不住把脸埋在她怀内,啜泣如孩子:“要?是?没了腿,我什么都没了!成废人了!”
“可?您至少……能保住性命。”
“上失父母,下失弟友,无?自?由,无?尊严,无?妻无?子嗣……还得受这锥心刺骨之痛,活着的意义在何处?”
巧媛以指作梳为他理顺长发?,哽咽道:“小的不懂大道理,也不理解风骨和坚持,只觉……若连死都不怕,为何要?畏惧失去双腿?”
宋思勉抬头,双目赤红如滴血,面容扭曲可?怖:“这样的活路,算什么‘路’!无?足之人,以何为道?”
巧媛低头,以唇覆向?他紧拧的眉心:“小的说服不了世子,只会尊重主子的决定。您且放心,若您舍弃双腿,我便充当您的腿;若您舍弃的是?性命,我亦愿舍命随您而去。有巧媛陪着,您绝不孤独。”
如他借酒消愁的那个雪夜,她也憨憨地说过类似的言辞。
情不知?所起,回首方觉已深重。
宋思勉怔然出神?,卷缩在她臂内,合上了双眼。
天地之大,他无?路可?走,她的怀抱是?仅有的栖身之地。
···
下决心求活的宋思勉选择截肢保命,但即便有麻沸散等药物缓解,他依然疼痛得咬开了嘴里的木塞。
痛在他身,疼在她心。
更令她悲愤难耐的是?,过后好长一段时?日,宋思勉陷入了魔怔,时?常目露凶光,乱蹬两截断腿,不停厉声呼喊,尽是?杀人、踢人的暴戾之言。
世子院的仆役如置身火宅炼狱。
短短半月,晋王头发?白了一半,再无?往时?的意气风发?。
唯巧媛知?晓,自?家世子午夜梦回,偶尔还会唤着那人的名字。
他既盼着见阿微,想从心上人处寻求安慰,又不情愿对方目睹他最不堪的一面。
巧媛一次次为他拭去额角汗水和眼角泪印,百思不解,那忘恩负义的小女子凭什么紧紧拿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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